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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好吧,既然彼此都认识了, 让我们回到之前那个问题, ”顾生玉抱臂环左手支起下颚, 好奇的说道:“你天赋不差,值得赞叹的是剑心已成。为何叶大庄主还不足, 难不成他已经望子成龙到你一出生就该天下无敌的地步了吗?”

 “…”叶英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无法演练四季剑法的事情。但天下无敌实在是太夸张了,他不得不努力搜刮词汇解释回去, 争取不要让自家父亲的形象越发怪异。

 想当然的, 对上口舌灵活的顾生玉, 平疏于词锋的他渐渐力有不支,逐渐变得哑口无言起来。

 其实顾生玉也就是生起了玩心, 逗逗这个板着脸的大少爷。没想到这人排除了严肃的那一面, 居然会这么好玩。

 看起来清透雅致, 其实真有些呆呆的。

 忍不住扭过头, 把到了嘴边儿的笑意回去,顾生玉闷声说道:“我说你啊, 太死板了。”

 叶英平静道:“我自小修习孔孟之道, 圣人之言, 从无懈怠。”

 顾生玉:“…蔫坏啊你。”这话的意思岂不是死板的是孔孟两位大圣人, 而不是他自己吗?

 推卸责任简直熟练!

 叶英不着痕迹勾勾嘴角。

 顾生玉摇摇头, 看来大少爷也不是个好欺负的。

 杨柳低垂,宛若婀娜女子于水中清洗长发,为西湖平添几许袅袅柔情。

 清风拂面而来, 带来不远处曲院风荷的莲香。

 抬头望去,能见小舟飘摇水面,金红色游鱼嬉戏在碧空与水相连的湖中,莲花则在风里摇曳生姿,景致与人烟由观者齐赏。

 相信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会反想起一句诗词。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荷花别样红。

 顾生玉不仅想了起来,还低低念了出来。

 叶英眉目间仿佛映着西湖山水的淡泊,低缓的说道:“若要守护藏剑山庄,我所见所闻还不足以令我手持心中之剑。”

 顾生玉不意外的说道:“哦,你这样想的话,可是打算反抗你那个强势的老爹?”

 叶英垂眸道:“父亲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能让他满意是我之过。”神色平静,宛若此时吹过柳梢湖面的风。

 顾生玉是家中二子,所以从未了解过长子的压力。但是想想原随云身为唯一嫡子,在无争山庄压力下逐步扭曲的样子…

 他低低一叹,发自真心的感慨。

 “你也是不容易啊。”

 叶英听到他的话,无声的望了他一眼,这一眼情绪不明。

 顾生玉这个境界对目光眼神一类早就感的不得了,但叶英的视线实在是又轻又淡,他几乎没怎么在意就忽视了。

 “山高水远,天大地大。守一方天地,还是闯一方天地,端看每个人怎么想。你有心以剑护庄,想来也不会轻易放弃。我啊,是最不清楚责任的滋味的,所以你的心情我不怎么理解,但我选择尊重。”

 他说到这里,笑了笑,“所以我就不指手画脚了,说起来,我们本身就是萍水相逢对不对?聊得有些深,居然没注意到。”

 叶英没有说话,实则心底也在讶异。

 就算是二弟他也未曾将心里话说出去过,但是面对这个人竟然自然而然的说了这么多。

 而且最值得在意的是,他居然真的解决了自己的困惑。

 “也许是缘分吧,”叶英看着这处断桥所在,也和顾生玉刚来时一样想起了这里的传说。

 只是他想到的是断桥相识的这部分。

 他觉得自己既然和顾生玉能在这里见面,想必冥冥之中已经有了定数,不然对面人为何会这般和自己投契?

 略微失礼的分神想了一瞬,叶英也不再继续思考这个偶然冒出来的想法,平和的说道:“再有三年,就是藏剑第三届名剑大会,你有意过来吗?”

 顾生玉望着天摇摇头。

 “我就是一散人。”

 叶英沉默。

 记得上一个看出自己问题的人,还是建立忆盈楼的公孙大娘,这位可是剑法臻达化境的高手。顾生玉能和她一样一口点出,却还说自己是个散人,也实在是…

 叶英神情中的诡异顾生玉一打眼就看了出来,他坚持的说道:“散人嘛,多好,凡事不心,麻烦找不上头,活的潇潇洒洒,自由自在,嗯,怎么样,要不要来红尘作伴?”

 顾生玉努力安利,不过效果似乎不太好,叶英仅仅是道:“那样岂不是很无聊。”

 顾生玉:“…年轻人,真是不懂长辈的青春!”他哼了声撇开头,恼羞成怒。

 叶英奇怪的看他两眼,尤其在他不见丝毫暮色的青丝上扫过,体贴的不再多言。

 也许…是在说笑吧?

 长这么大也没人和他开过玩笑的叶英,尽力为对方找借口。

 至于顾生玉本人则在别扭了一阵后,若无其事的开口说道:“看过了想看的,就早点儿回去吧,你不比我这种孑然一身的,身后家大业大。”

 叶英稍微想想自己失踪后给庄子里带来的混乱,便也认为自己该回去了,遂认同的点点头。

 顾生玉见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下意识摸摸肚子,发现早上吃的三个包子早就消化干净,这个时候没叫出声都是给自己面子。

 想想也是,头都跑到正中间了,早饭那点儿东西顶什么用?

 啧了声,他侧身向叶英道别,“你困惑已解,那我就该那来回那去,看我飘然而去!”

 给自己配了个袍的动作,顾生玉留下一个背影给叶英,致使叶英回去藏剑山庄一年左右,还能时不时想起这个有些奇怪的人。

 顾生玉开导完大少爷,确定叶英下午就会回返藏剑,心头高兴的不得了。

 他认为自己完美保住了现在平和安静的生活,决定犒劳一下好久没这么认真的自己。

 这样想着,他在元楼门前停下脚步。

 动动鼻尖,闻着里面松鼠鲈鱼散发出的香甜滋味,他严肃的想着。

 吃点儿好的,就当补偿损耗的脑细胞了。

 实际就是馋了的某人大步走进酒楼,吃了个肚圆才走出来。

 至于这个时候,叶英已经踏上返回藏剑的小船,夕阳若火,一身明黄被染上橙红的晕。

 就连他过于清冷精致,缺乏人气的面容也多出几分暖意,看起来越发绝俗俊逸。

 平心而论,即便是见惯美人尤物如顾生玉。在看到叶英时,亦是不由狂涌起惊的感觉,更别说此时掌船的人了。

 他们望着叶英的眼底藏有深深的震撼,虽然他们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藏剑大公子,但是对方明显比上一回见面时多出了不同之处。

 仿佛遗世独立的仙人尝过了人间烟火,淡漠清冷的眉目浮现出融化冰雪的温暖。

 在叶英上船开始,船的人,还是一同在船上的人都未曾开口,全凭本能的干着手头的活计。

 直到船只停到藏剑港口,仿佛静止术法的气氛才得到解除,他们愣愣的望着叶英下船消失在视野范围,灵魂才仿佛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齐齐发出可惜的哀叹。

 额上胭脂,眼带水纹波,发浓池中墨,肤落白雪哀。

 这是一种冰雪美人的境界。

 顾生玉执笔,专注的描绘出白肤美人的惊

 黑发白肤渐次之间,营造出的是观感上的极致美丽。

 拢到肩头的雪白亵衣,挡不住肩头的细腻。挽在脑后的松松发髻,散落下旎的风情。

 素手娇颜,光是一个对镜拢青丝的背影就已绝倾城的美女图,在顾生玉笔下渐渐描绘出来。

 抬起头,画中女子螓首低垂,侧脸半遮半现,他仔细看了半天,手指还点了点与肤同样雪白的亵衣,在有黑发的强烈对比之下,女子肤显然是更胜一筹的白皙。

 “…总觉得差了点儿什么…”

 屋内一灯如豆,昏暗的光芒照亮满室,顾生玉随手开垂落颈侧的发丝,凝神看着女子惺忪慵懒的眼眸,突然生出一个想法。

 细笔调朱,点水润墨,三两下在女子的肩头描出一朵红梅落枝图,一下子就将这宛若白雪般的女子衬托的无比丽。

 整幅图从形上就已然达到赏画者痴痴着的地步,可见绘者手法之高妙绝伦。

 顾生玉最后提了一副字上去,然后大功告成,伸了个大大的懒,才有机会去酸疼的手腕。

 “一动不动维持弯的姿势三个小时,我都佩服我自己了。”

 自言自语的说完,他敞开面向后院的窗子。

 头顶明月高而悬,窗外夜风簌簌的穿过身周隙,在进屋的同时还不忘往他脸上打了个亲切的招呼。

 无视了被吹过耳畔的发丝,顾生玉望着夜空出了一小会儿的神。

 待到睡意生起,转身合上窗户,一夜安眠。

 更鼓打到了早上出的时段,如同每一天那般在阳光的催促中起身。

 到陈婆婆那里买了糖饼,在街上闲逛一阵,他发现自己真如叶英说的那样无聊了。

 “…”默了一下,顾生玉深一口气,“人生寂寞如雪崩,后人诚不欺我。”

 习惯了搞事的人,哪怕寻到自己梦寐以求的清净也是绝对闲不住的。

 想起完成自己愿望后就消失的系统,顾生玉摸摸鼻梁苦笑起来。

 “人生无奈啊…”

 一边念叨着,一边往瘦西湖的方向走去。

 忆盈楼的女子经常在湖面漂浮的画舫小船里表演剑舞。

 一剑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松。

 洛神赋中所提及的篇章,正是公孙大娘剑舞的髓所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到达瘦西湖岸边的时候,正好看到忆盈楼女子双剑相持。

 对面一个打扮“伤风败俗”的异域之人瞪着一双赤双瞳,嘴巴匀速说着什么。

 顾生玉刚一靠近,就被对方雪白的脯闪瞎了眼。

 “这年头居然还有如此奔放的行为艺术?”

 作为一个来自二十三世纪的现代人——是在下输了!

 白肤灰发,眸瞳丹赤。

 出现在顾生玉眼中的卡卢比,有着一身常年不见光比女子更加苍白细腻的皮肤。

 富有爆发力的肌紧紧排列在口以下,健壮的臂膀可见域外人犷的轮廓。

 而狭长的眼型则在英俊的基础上多出几分动彻人心的感。

 顾生玉大大方方的打量似乎是被他注意到了,只见纠着忆盈楼姑娘不断说着什么的男人骤然转过头,赤如血的眼瞳直直撞入顾生玉深沉无比的双瞳里。

 也不知是故意装出来还是真的被吓了一跳,顾生玉愣了愣,然后出个友好的笑脸。

 然后对方反倒怔住了,虽然很快反应过来,但也不再像是狼一样紧盯着顾生玉不放。

 卡卢比蹙紧眉头:“我想找于睿,是纯的于睿!”

 忆盈楼姑娘警惕的用双剑将他退到两米开外,冷冷说道:“我都说了没有这个人!”

 卡卢比不信的摇头,“有人跟我说了,于睿来这里要见一个叫高绛婷的女人。我想见她,你让我见她好不好?”

 她听到这话,忍不住皱眉呵斥:“你这人实在莽撞,女子芳名怎能随意唤来!”

 顾生玉观察完卡卢比,正好听到这话,一扭头就看到了和异族男人对峙中的忆盈楼姑娘。

 她穿着打扮和舞女近似,但一双秀剑清锐非常,绝对不是一般女子用的样子货。

 忆盈楼自从被公孙大娘授予武学,便以两套内功,三套剑法闻名江湖。

 一舞云裳,对镜添妆。

 舞乐相合,水融。

 云裳心经其功法特殊,多为救人之用。不仅能令自身精神振奋,亦可增益他人。

 剑华冰心,云动神伤。

 客走风舞,九天飞仙。

 冰心诀乃天下一等一的伤人内力,此功运起姿态美若天仙,飘逸轻盈,攻势凌厉。

 再有则是三套剑法,猿公剑法,霓裳羽衣,西河剑器。

 顾生玉一见女子手势正是杀人无形的猿公剑法起手诀,就知眼前人对忆盈楼来说非客乃敌。但见对方发现女子戒备,仍未曾出明显的敌意,也便觉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着下巴看了一会儿,他主动上前。

 “姑娘,壮士,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忆盈楼的姑娘看到顾生玉的相貌,眼底戒备微微一松。但再看卡卢比一副不似中原人的外貌,再次提起了比之前更强警惕。

 “先生你到我身后来,此人不是明教中人,就是外族恶。来此也不知是不是对楼中姐妹图谋不轨,先生可莫要被此人伤到!”

 女子一张口,就是冷森森的敌意。

 卡卢比也不傻,当然知道自己在这里不受,但是内心执念所在。他不得不顶着对方排斥的态度,一遍遍追问。

 “我不想对你们做什么,”他认真说道:“我来找于睿,我想见她,我只想对她做什么。”

 男子的口音还透着异族人语言的卷舌上翘,像是每次开口之前舌尖都会过上牙膛一样暧昧。

 听到他的话,粉衣女子脸一下子就黑了,柳眉倒竖,震怒道:“你!”

 顾生玉在误会加深之前举手问道:“不知壮士你叫什么名字?我是顾生玉,一名善绘美人图的画师。”

 卡卢比一愣,皱起眉头并未搭话。

 女子一见他这样更是急了,“先生你快过来!这男人一定不是好人!”

 “…”顾生玉无奈的想着最近得到的消息,明教作威作福还真是闹得中原本土势力人心惶惶。

 这样想着,他顺着女子的意思来到她身后,对卡卢比耸耸肩,示意自己也没办法。

 “中原有句话叫礼尚往来。不知名的壮士,你要是想拜托别人做什么,自己最好也要表现出诚意来。”

 卡卢比望向顾生玉,就见他冲自己眨眨眼睛,好似在教他怎么行事一样。

 “…”这个人…有些像救了自己的于睿。

 也不知是顾生玉这种无形中的风姿触动了他的记忆,卡卢比眼底神色恍惚。

 还记得自己离族群在歌朵兰大沙漠里被纯女子所救,两人居于无幽谷,他在她的教导下学习汉人知识…

 记忆凡是于睿出现过的情景一丁一点的冒了出来。

 “卡卢比,”待到卡卢比反应过来,他已经下意识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顾生玉莞尔,暗道真听话,然后拍拍前方女子的肩膀。

 “不知道姑娘芳名啊,咱们总不能在外族人面前失了礼数。”

 女子一愣,随即皱眉道:“芳柔,先生你难不成是想袒护这个男人?”说着她瞪向卡卢比。

 卡卢比对这种敌意的目光无动于衷,冷静的看着他们两个。

 赤红如鬼的眼睛里闪过审视的光芒,好似知道他们两个正在商讨有关于自己的事情。

 顾生玉不答反笑:“我猜你一定没把这件事告诉萧姑娘。”

 芳柔哑然:“我…”

 顾生玉又道:“我再猜叶姑娘知道你这样做一定不会赞同。”

 芳柔鼓起脸颊,气呼呼道:“先生你既然什么都知道怎么还乖乖往我身边儿跑!”说着两把剑在阳光下闪过冷芒。

 顾生玉连忙挥手:“拿走拿走!凶器伤人,万一伤到我俊美无双的容颜你上哪里陪我一张更好的去?”

 “…先生你还要不要脸了!”芳柔没辙的收回剑器,闷闷不乐的鄙视道。

 这位顾先生在忆盈楼已经画了半年的美人图,期间无论是叶芷青师姐,还是萧白胭师姐都对他以礼相待。更别说他画技绝俗,雅俗共赏,已经成了楼里姐妹们的贵客。

 所以他一旦出支持卡卢比的意思,芳柔也没有办法。

 她皱皱鼻子,杏眼大睁,仿佛在说,我看先生你怎么办!

 顾生玉摸摸鼻子,倒也没计较小姑娘的小脾气,扭头对卡卢比说道:“既然咱们已经互通有无,索个朋友。既然是朋友,我请你去喝喝酒,看看剑舞如何?不是我说,忆盈楼的女子剑舞无双,美得仿佛流星划过天际,又似白云飘过天空。不同凡响我跟你说,错过了会后悔一生的。”

 “…”在他唬烂的时候,芳柔默默看着他,心底纠结的不得了。

 虽然先生夸奖姐妹们自己是很开心,但要让这个叫卡卢比去楼里喝酒看舞,她就不能理解了,而且——先生朋友的速度也太快了!

 不只是芳柔摸不着头脑,卡卢比也蛮莫名其妙的。

 “…”他静静的看着面前絮絮叨叨没完的人,仔细回忆于睿教导给自己的汉家礼仪。

 几秒过后,卡卢比想道:中原人都是这么热情的吗?不对啊,以前没遇到过啊!

 他懵懵的望着顾生玉不断开合的嘴,只觉得这人是不是有哪里出了问题。

 事实证明无聊太久容易产生话唠,临案例是一名叫顾生玉的无上宗师提供的。

 他意犹未尽的叨叨完,摸着下巴,顾生玉怅然若失:“上一次说这么多话的时候是哪年哪月来着?”

 芳柔:“…= =”

 先生我该说你啥好?

 卡卢比:“…= =”

 咦,说完了吗?

 无辜歪头,用眼神退两人诡异的视线,顾生玉笑呵呵上前。

 速度也不能说是多快的一把拉住卡卢比的手腕,无视他的反抗拽着他往楼里走,笑呵呵的说道:“别介意别介意,我这人有点自我,我开心就好。”

 卡卢比:“…”芳柔见状跟在他们两个身后默默警惕,但情绪经过顾生玉的打岔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尖锐了。

 她还闲心吐槽道:“先生,你这样真的会容易出大事的。”

 顾生玉头也不回的道:“我们的目标就是搞事情。”

 卡卢比此时一头问号,听到顾生玉的话,下意识在脑子里对号入座道:“我们?和我有关系吗?”然后他看向拉住自己手腕的手,刚才自己完全没有躲过去。

 在明教之中专职暗杀行动且从无失手被黑暗宠爱的夜帝,居然根本没有躲过这个看似手无缚之力之人的随手一握…

 他收起对顾生玉的轻视,冷冷的注视他的后脑,似乎在判断从哪个角度出招能够一击切断他的颈骨,没想到对方突然转过头来…

 顾生玉热情的说道:“兄弟,你喜欢喝竹叶青还是梨花白?或者说烧刀子?”

 夜帝:“…烧刀子…”

 所以说,中原人都是这么热情的吗?

 来自歌朵兰大沙漠的外国友人茫然的不行。

 顾生玉好似完全没察觉到卡卢比眼底一瞬即逝的冰冷杀意,若无其事的表示。

 “烧刀子好啊,这才是男人喝的酒!壮士不愧是壮士。”

 一边说着一边拍拍卡卢比肌结实的口。

 卡卢比:“…”顾生玉拍完后感受到对方满结实的触感,意犹未尽的再上手拍了两下,拍完理直气壮。

 “不愧是壮士,穿的真豪放!”

 “…”如果说之前的卡卢比还有余力升起杀意,那么现在他已经被顾生玉搞蒙了。

 一身来自沙漠的装扮注定不会包的多严实,更别说卡卢比一族生活在黑暗无光的地底。

 空气热,毫无晒伤的危险,自然是怎么凉爽怎么穿。

 所以来了中原也大大咧咧肌的夜帝,头一次感到自己该多套两件衣服。

 卡卢比:“…”中原人果然很热情。

 他肯定的想着。

 顾生玉则默默思考对方这身肌比看上去细腻多了,摸起来手感绝对是…呸呸呸,我瞎想什么呢!

 心底啐了一口自己百无忌,但实际上顾生玉的节早就在前两次穿越中所剩无几了,顺便连三观都经历了一次重塑。

 换言之,向跟着粉碎骨折的他,别指望这人行动起来会有规律,换谁被他上谁都懵。

 卡卢比就这样一脸懵,被有待治疗的某人领进能最好欣赏忆盈楼女子剑舞的二楼。

 并没有进那些僻静的厢房,而是在围栏旁边随意排列的桌子旁一坐,挥手大大方方的招呼起来。

 顾生玉:“快坐,赶场赶早,晚了就没啥口感了。”

 “口感…”卡卢比一坐下,就听到这略显“夸张”的词儿。

 这下子,芳柔看向顾生玉也开始没啥好眼神儿了,目光连连在他和卡卢比身上旋转跳跃,警惕心又冒出来的戒备小模样。

 没想到顾生玉就在这时一拍脑袋,神神秘秘的掏掏袖子。

 “来来来,我给你看个宝贝。”

 颇有魏晋时期不拘一格风格的宽袍大袖,想藏一两样东西还是非常容易的。

 但当芳柔看到他从袖子里掏出个长长,圆圆的东西时,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

 “先生,你就不能正经点儿吗?!”

 装的那么猥琐是给谁看呢!

 “啥?”顾生玉正开心的将竹筒装的陈年烧刀子小心翼翼的放桌面上,劈头盖脸就被扔来这么一句话,顿时整个人都无辜出境界了。

 他俊美的能惑人心的脸上仿佛写着“比窦娥还冤”五个字。

 芳柔冷哼一声,索眼不见为净,就想看看他想和这异域人搞什么鬼。

 其实她的警惕心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她的老家正是在外族与中原国土的边界。

 她的父母亲人都在外族蛮人的马蹄下死去,还是周由各方的公孙大娘偶然路过将她带回了楼里,给了她一个新的家。

 再加上最近明教势大,连连挑衅各大门派,就连她们这些楼中女子也有耳闻明教四大法王,闯出纯号称不破的星野剑阵的消息。

 虽说忆盈楼并不担心会被找上门来,但在把救了自己的公孙大娘视为恩人的芳柔看来,忆盈楼是全世界最好的地方。

 那群虎狼之心的外族人说不定就看不得这个好地方,再一次带着毁灭和刀兵出现,毕竟当年她们一家人就是这么天人永隔的。

 也因此,她一见卡卢比才会那么警惕,之后行事也多有偏激。

 但归到底,她也只是个芳龄十六的女孩子家,要说有什么坏心还真没有。

 顾生玉在忆盈楼呆了不少时间,说实话,这些姑娘背后的凄惨身世他不说门门都清,但也不是一知半解。

 所以芳柔冷冷的凝视,对他来说实在不痛不,更不会因此迁怒个小姑娘。

 碧翠的竹筒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明明都已经变作盛装用的酒具,但外表如新,仿佛还在生长中的青翠滴,当真奇异非常。

 酒水就这样随着一只骨节凸起,修长风的手掌倾倒进卡卢比的杯中。

 原来顾生玉不知何时已经为两人面前摆上适宜喝酒的瓷杯。

 顾生玉热情的招呼道:“尝尝看,这可是我从酒仙儿那里挖来的好酒,李白那家伙实在是太抠唆了。”

 芳柔听到这里忍不住破功了,“李白可是长歌门的护相,不是什么酒仙儿,人家是诗仙!”她抓狂的低吼道,她就知道这个顾先生不是什么正经人,居然这么抹黑人家李大家!

 顾生玉不以为意的接口:“是吗?不过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可是喝酒喝得快淹死了。”

 芳柔险些尖叫出来,险险低声线,危险的说道:“你对诗仙大人做了什么?”

 顾生玉不乐意了,“他一个大男人我能对他做什么?还不是舟上喝酒喝多了,差点掉水里英年早逝。”

 被这爆炸的事实冲击到哑口无言两分钟,她才磕磕巴巴的反应过来。

 芳柔难以置信:“你…你…你居然会认识李白?!”

 那位可是长歌门镇宅之宝了都快!

 顾生玉翻白眼,这重点抓的不对啊。

 “我说小姑娘,人啊,不管身份是什么都是要互相认识的。而若是相识了,不管对方是怎样的身份,都不会影响彼此的相处方式,你说对不对壮士?”

 安静听着他们交流的卡卢比被点名后一愣,好在他也有些习惯顾生玉的不按常理出牌,持着酒杯,神色不明的说道。

 “我认为…是这样的。”

 想起在纯宫避而不见的于睿…他握紧杯壁,坚定了一定要见到她的心情,也对顾生玉的话更有同感。

 他一个异族人,心慕的女子却是在纯地位极高的于睿。

 要是在意身份,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有可能,更甚至他们当初就不应该会产生际才对!

 顾生玉笑看芳柔一惊一乍的模样,偶尔瞥两眼卡卢比变动中的神情,发自内心的感到年轻真好。

 无论是卡卢比还是芳柔,对他来说,都还只是个年轻人,风风雨雨经历的还不够,所以甭管是外在还是内在,都稚的让顾生玉乐意提点儿几句。

 他在内心叹了下,还是个小姑娘啊,便侧过身,一点儿手臂旁的矮矮木栏,望向高高的尚水台上,飞舞跳跃起来的忆盈楼女子。

 其实这个时候来看歌舞的人并不止他们一桌,卡卢比高大异族的外貌早就引起了注意。之所以他们还能安安静静喝酒看舞,全是因为他们一旁跟着顾生玉的存在。尤其是他看起来还和对方很熟悉的样子,这才没有引起了动。

 两个人边斟,边饮,看了一会儿歌舞,就听到隔壁桌有人情不自道:“霍如羿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绛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

 优雅婉转的韵律,好似将满心感动表达出来,卡卢比不自觉侧耳去听。

 顾生玉见状懒洋洋的做起翻译。

 “其实和我夸的没有区别,就是他们比较夸张一些,内涵一些。归到底,后羿太阳不过肌大汉展现肌美,后面的是仿佛天神驾龙,说白了就是骑马男人的风嘛。至于之后的雷电啊,江海啊形容,和我说的白云清风有啥不同,不都是气象吗?后面两句还可以,不过也都是说现在弟子没公孙大娘美…”

 在他说完之后,芳柔第一时间冲他怒目而视。

 有你这么解释的吗!

 卡卢比默默看他,虽然不懂他说的有哪里不对,但观一旁女子神色就知道,对方说的绝对不是好话,最起码在别人耳中不是好话。

 没看那叫芳柔的女子脸都绿了好吗?

 幸好夜帝来到大唐之后也不忘努力学习官话,有天下三智之一的于睿给他打汉语的底子,这些年他进步不错,和其他人沟通不成问题。

 但架不住他认识的顾生玉来自好几朝的混合教育,出口成“章”

 全是各个时代不同的梗,一不小心就能被他带沟里去。

 保持着少说多听的美好原则,他成功在芳柔眼里比嘴欠的顾生玉好了一大截,看他也不再那么敌意满满了。

 芳柔怒气冲冲道:“还说帮人家找于姑娘,结果你就带人家不干好事是吧?”

 “干坏事去了你也不知道,”顾生玉淡定的接上一句,差点儿没把芳柔气的七窍生烟。

 “你!”

 顾生玉淡淡道:“而且我带他看你们跳舞是在宣扬大唐本土文化的璀璨,你不能歧视我,因为我非常伟大。”

 芳柔都要气晕过去了,在她又一次张口之前,顾生玉说道:“芳柔,好好欣赏歌舞吧,咱们不谈国事。”

 顾生玉说完之后,突然对身旁安静听他们说话的卡卢比开口道:“卡卢比,你说这中原是不是非常好?”

 卡卢比一怔,思量着他的话,反看向楼下尚水台面踮脚挥剑,粉衫薄裙的女子们。

 她们在飘纱水韵中飞翔起舞,宛若天女临世,剑光华容,具是九天飞仙之绝美姿态。

 款款纨扇,明眸娇颜,一举一动皆可入画成诗。

 女儿柔情做就的词骨,不知被多少文人大家爱慕成商。

 这精致温婉的阁楼,这繁华丰富的景,来自沙漠地底经历过残酷拼杀活下来的人,没有一个不会被它丰富多彩的文化内涵所

 卡卢比有些理解这个能够诞生出于睿那样美好女子的土地,是多么像是阳光下的天堂,是地上的光之神域。

 也知道为何教主已经创立了明教不小的基业,还要一心想要在中原闯下偌大的名声。

 因为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太容易让人产生占有之心。

 “是啊。”想到了这许多东西,卡卢比第一次不带任何情绪的赞同了顾生玉的话。

 顾生玉当然听得出来这句话和之前的对话中存在的微妙差异,嘴角勾起,他微妙的笑了笑。

 “那你就该知道,觊觎这块地方的人到底有多少。中原有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卡卢比,你身为异族人哪怕没有伤人之心,也要注意到周围人的情绪。因为你在的是大唐的土地,而大唐上最不缺的就是中原人。”

 卡卢比闻言首次将顾生玉映入眼底,赤的眸子在黑夜中像是鬼一般狡诈冷寒,他听出了顾生玉语气里的威胁。

 “你…”在威胁我?

 顾生玉抿掉一口烧刀子,火辣辣的酒顺着喉咙口一路烧到胃里,他皱皱鼻子,出声打断道:“莫急,我要是想做什么不会等到现在。还有,你可以将这当做一个提醒,毕竟我还不想看到你死在异国他乡。”

 卡卢比忍不住皱起眉头,他当然不可能会相信顾生玉的话。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哪来那么多信任,更别推这个人刚刚才威胁过自己。

 “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是谁?”

 他戒备的发言惹来顾生玉波澜不惊的一个挑眉。

 “顾生玉,一名画师。”

 “至于为什么?不是说了吗?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说着,用手里的酒杯撞了卡卢比手中的杯子一下,发出一声脆响。

 “叮——”  m.SSkK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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