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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江湖中总能传出最“靠谱”的“离谱”流言,老人早就明白怎么在那些看似“靠谱”的传闻中, 筛选出真正可靠的“离谱”真相。

 距宋阀天刀连斩汾水帮派八百余人立威水上的消息之后, 又一件大事轰动了整个武林。

 弈剑大师傅采林——败了!

 败在了胜过外武尊的“天下无双”手里。

 而且这“天下无双”是用剑的!

 一口三尺青锋, 绝世好剑。

 可以说,顾生玉打败傅采林比打败毕玄时受到的关注还大, 毕竟自古以来剑客之间的决斗从来都是你死我亡,两柄剑必然要折断一把。

 虽说奕剑大师并未以身殉道,但稍微品品传言中的内容, 不傻的人都能看出来, “奕剑”怕是断了。

 能断了天下第一“剑”的剑客, 他到底有多么强,无数习剑之人心神向往, 恨不得与其亲见。

 隋朝是一个崇拜强者的时代, 顾生玉在干出挑战天下这事的时候就知道群众的眼光轻易不会罢休。

 原本计划他是想决斗完事就回李阀修身养, 调整好状态然后再战最后一位宗师“宁道奇”!

 可是计划比不上变化古有言之, 他没想到自己会在那时候引动心魔。

 所以在剑挑两位顶峰强者之后,“天下无双”又传出了新的消息。

 “顾生玉疯了。”

 宋缺冷冷的说道。

 茶馆酒楼里从不会缺了“名人”的话题, 他不需要特意去听, 有关于江湖再度被“天下无双”刷屏的事实就已经摆在眼前。

 坐在宋缺对面的是他二弟“地刀”宋智, 比起兄长年纪轻轻就名声大噪, 他显得默默无闻。专心经营宋阀内部, 有关于顾生玉最近的消息也是他呈上来的。

 他原本习惯了自家俊美无双的哥哥孤傲冷淡的子,但没想到这份消息刚递上去就惹来他冷怒的嘲笑。

 宋缺没管宋智脸上的惊讶,笑声含怒的说道:“世上凡庸之辈就是如此多!这天下才总是的不成样子!”

 宋智:“…”不敢说兄长你太武断了, 但还是为宋缺这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迁怒眼无奈。

 宋缺盯着上面的一句话,顾生玉疯了五个字被他反复在间咀嚼。

 “荒唐,愚蠢,怎么可能…那般人物…”

 这副专注的模样,宋智保证自己从未在大哥脸上见过如此堪称执念的情绪。

 宋缺念叨半天突然看向自己的弟弟。

 “查!给我查清楚当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智苦哈哈的婉言道:“大哥,当天的情况据说只有顾生玉,傅采林以及一位魔门女子知道,而现在傅采林闭关不出,顾生玉消失无踪,那位女子也被召回魔门…能查到的东西都在这里,一时半刻是寻不到新消息的。”

 宋缺拧起浓眉,知道自己是心急了可是江上一别,他按耐不住的想要见他。

 那种玄而又玄的境界,那般神乎其技的手段,若是能与之一战该是何等快哉!

 江湖中刀客与剑客的关系,不比剑客和剑客之间简单,正如自古刀剑相争,谁都想当这百兵之首一样。

 剑客持剑以兵中君王立威天下,刀走雄浑,势大力沉,刀客一得兵中之王,天下难掠其锋芒!

 就是如此复杂的关系,武林中剑客与剑客常常争夺天下第一,而剑客与刀客的决斗也并不稀奇。

 总之谁也不服谁,刀客鄙薄世人对剑术的推崇,剑客轻视刀法的莽悍。

 因此顾生玉使剑,在宋缺眼中也是不可多得的对手,仅次为同样用刀的。

 更别说他天刀之名已经盖过过去的第一刀“霸刀”岳山,更因此魔门势力声望仇恨,但他天下第一刀客已然实至名归。

 试想看看,在他志得意满,锋芒毕的时候,一柄横空出世的“宝剑”斩落他孤高不胜寒的寂寞,应该说没等他寂寞,就以无敌强者的姿态成了挡在他面前的高山巨石。

 年纪尚轻的宋缺怎能忍得?

 不顾一切越过去才是他会干的事儿!

 而且也是顾生玉自己作死,当时的避而不见,可不是将宋缺的雄心斗志都勾起来了。

 年龄相似,同一批出世的武者总要争出个高低。

 这不是为名亦不是为利,单纯的想证明自己是这世上最强的一个,独属于年轻人的自由血

 宋智没想过自家从来冷漠自傲的大哥会如此看重一个人,所以在将顾生玉这个名字记到心底的同时,也全心全意为宋缺观察“对手”的行为添砖加瓦。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来自“地刀”宋智的消息都能将练刀练到疯魔的宋缺从磨刀堂里唤出来,然后再回到磨刀堂里沉默数十天。

 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天下无双”破碎虚空,天下无人不知顾生玉的传说。

 不过那还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目前为止,顾生玉不仅前途未卜,还快要被心魔折腾的精神分裂。自己很难将意识集中起来不说,每一次清明闪过,他都发现自己到了新的“地方”

 放眼望去,尽是深山老林!

 若不是中途与一神秘人相遇打了一场,若不是打斗之中临战突破,若不是即将被打死的时候有一野鹿突然出现惊走了对方,顾生玉想自己可能就死在这荒山野岭也没人知道了。

 可是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系统又会为位面里的老师们刷存在感。

 他们居然会发嘲笑表情了!

 同样的黄脸“滑稽”挂着鄙视的眼神一排排刷新在系统面板上,看的顾生玉一点儿也不想往下拉,但他还是拉下去了,毕竟有留言。

 只见一排字。

 “心是武道,便有归途。”

 来自众位宗师的安慰,对现在的他略显单薄,但不知为何眼底升起一丝水汽。

 “我已无家可归。”

 将这一行字通过系统打出来传回宗师位面,他第一次这般任的不顾及彼此之间脆弱的关系。

 可以说穿越开始顾生玉表现的都太平淡了,平淡到超过了他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心理极限。

 也许有人说,有武功,有实力,成天装,名震天下是多么好的事情,求都求不来,你还在这里矫情个什么劲儿!

 但是又有谁知道,孤身一人来到另一个陌生的世界。对信奉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一个从未离开自己家的人又是多大的挑战?

 他的情况可比茫然无知就被拐卖到农村的女,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除了顺从系统的安排他又能如何?

 忍受巨大的痛苦将宗师们的经验化为己用,若真像是他表现的那般轻描淡写,系统也不会千挑万选只选出顾生玉这么一个倒霉蛋了。

 时至今,对自我改变的无措消去穿越之初的惊喜,顾生玉满脑子里都是对家乡的思念,和对穿越的压力。

 修为与心境的过大差距,终于引发了这次并不会让人感到意外的心魔爆发。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顾生玉一边儿控制自己往人极罕见的地方跑,防止有人为自己所伤,一边儿还时不时有宗师附身,强行压制心魔将他窜的内力理顺,免得一下子弄成重伤。

 期间两方再无多余的对话,也不知道这些受到顾生玉抱怨的宗师们都是怎样想的。

 总之,顾生玉再次醒来,是一池大夏天都散发着冷气的寒潭之前。

 他先是沉默一下…一只深山老林里才能看到的异鸟飞到树上歪着头看他,清澈的黑眼珠一点儿也不怕人,满是对这只两脚生物的好奇——好了,他整理好心情开始进行第一步行动。

 望着手里一只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笔”,说是笔,笔头用的可不是狼细尾,而是剑锋,他的“笔”是他的剑。

 “…”全身配置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在确定自己下一秒不会失心疯的情况下,顾生玉进行了第二步行动,打量周围环境。

 都说了,寒潭四周必定无人烟。

 而且据顾生玉所视,寒潭一侧为高悬陡峭的崖壁,另外三侧则是怪石林立,缺乏判断位置的必要因素。

 初步估计,深山老林,高崖之下。

 眸光一转,看向脚下。

 由于这里土质黑硬,围着潭水的多是闪烁漆黑色泽的巨石,故而连点儿绿色都要在十几米开外才能看见。

 顾生玉稍一打量便用心记下众多“细节”,然后心理准备做的差不多了,才看向宗师们留下的“传言”

 以峭壁做传信之纸,以利剑做留言之笔,笔走龙形,一勾一划具是凌厉四溢的剑气。

 他以为会看到一堆批评的话语,他深知自己在宗师那边儿的评价一般的,但某种程度他自知之明的实在是过了头。

 宗师们是留言了,但并不是对他不满,而是将自己的半数绝学写了出来。

 医章,第一篇,人以为和,和初乃道,道容…

 “百草,草食录为炎帝立仁之根本,世初,害物,宜物不分,遂尝之,以草成集,为炎帝册。”

 顾生玉不需要去看就能将整幅字篇背诵下来。

 因为这可是医圣孙君着他夜通读,整整两天挑灯夜战才堪堪合格的医道入门篇。

 心情复杂的看完医章,后面又出现了有关于卜算的内容…那是他当初身无分文时用来抱大腿的绝技,是长山山人莫师一生所学。

 似乎因为时间短暂,光滑陡峭的山壁上并未留下更多字样,但仅是这些内容就足以使顾生玉陷入默然无语的境地。

 并未责备却比责备更使他羞愧。

 宗师位面是没有给他在另一个世界立足的“物质”需求,但授人予鱼不若授人予渔,显然诸位老师非常清楚。

 出手便是毕生心血,竭尽全力的教导,生存之道到了如今已经被他融会贯通,将他放到何处都不怕活不下去。

 自己之前的抱怨在这些字迹中化作浓浓的愧疚,他主动点开系统,想要对位面里的诸位大师道歉。

 虽说没有正经行过拜师礼,但是他自认自己已经是他们的弟子了。

 可是点开页面,来自位面传来的一行字让他心神大动。

 只见上面写着。

 【吾知我等之愿累你众多,看你情态已似不堪重负。我等数人思忖数,最终决定留书以待后人传习,还请小友最后帮我等一次。】

 顾生玉嘴翕动,自己都没发现他握住剑鞘的手已经爆出青筋,他只知道自己从未有这般难过。

 二更

 那一的“交谈”过后,他沉入“著书”的过程。

 每天不思不想,脚踩寒潭,全力挥舞手中之剑,将全身所学尽皆覆于山壁上,反倒五脏俱空,灵台清明。

 每刻一字,自身的感悟在不知不觉间便会融入剑意所汇之字。为了防止后来人无师教导走火入魔,他刻意加上这一层保险。

 等到通篇完成的时候,眼前山壁会产生将注视的人拉入幻境的神奇效果。还有洗涤心,筛掉骨天赋不合格的人的作用。

 而他自己则在挥剑的过程中,感觉到了老师们对他付出的心血。然,越感受越愧疚,越愧疚越不顾心神损耗,留字在石壁上。

 直到某天疲力尽,一脚踩滑潭周林立的石柱整个跌入潭水里面。

 寒潭水凉意刺骨,却有可以让他在水中睁眼的清澈。

 用内力附着在眼耳鼻等脆弱的部位,顾生玉索给自己发热的脑袋降降温,往更深的地方游去。

 冰寒的潭水动在自己四周,全身的内力形成一层壳一般的内力气罩,不知是不是这里的水质特殊,他似乎看到本该透明的气罩变成了淡蓝的泽。

 摇摇头,心想内力怎么会有颜色,除了游戏动漫那些二次元创作,哪本武侠小说也没记载过这方面内容。

 顾生玉一边漫无边际的想着,一边游到疲力尽才爬了出来。

 “噗!”出一口入水时不小心呛到的寒潭水,他全身漉漉的趴在岸边的巨石上,黑发凌乱的黏在脸上,脸色苍白的可怕,他看起来狼狈的不得了。

 “哈哈…呼…”休息了一阵,待到缓过力气,他全力给自己翻个身,正面冲着天空,眼底可以清楚映出湛蓝无际的天际。

 口起伏剧烈,顾生玉在水下呆的时间可不短啊,嘴里还发出调整身体的气音才从冻僵的难耐中缓过来。

 天上一朵云彩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两朵,碧空如洗过一般清澈干净,从顾生玉来到这里开始就一直现身的异鸟飞到他的头顶落下。

 此鸟嚣张的将顾生玉的额头当做立足点,通体黄的羽在阳光下散发近乎温润的泽。一对黑曜石般的眸子灵活无比,头上三翎羽看起来非常可爱。

 就是胖胖的肚子让它看起来像一只黄的破壳小,不过小没它这么大的体型,嘴巴也不是黑色的。

 “叽叽?”

 顾生玉眯着眼睛,盯着这只不请自来的鸟,回忆起前几打猎的时候不小心把它弹下来了,然后这只鸟就跟找到债主一样一个劲儿上来,也是让人没法说的行为。

 “按照常理,你不是应该离我远远的吗?就不怕我吃了你?”

 保持头顶一只鸟,浑身透躺在石头上的狼狈姿势,顾生玉纳闷的问道。

 “叽叽!”

 顾生玉:“…好吧,跟一只鸟说话,我真是太闲了。”然后他坐起身,异鸟迅速飞起,落到他身旁一块凸起的石棱上面歪着脑袋看他。

 招招手,顾生玉好心提醒。

 “等会儿我发疯的时候你可别靠过来,那个时候的我可不像现在这么好说话。”

 异鸟:“叽叽叽叽!!”

 顾生玉:“…你不是真能听懂吧?”

 他好笑的摇摇头,“算了,”在异鸟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了把它的头,起身施施然离开。

 慢了不止一拍反应过来的异鸟浑身都炸了,然后在没有谁推它的情况下呆呆倒在地上,静止半天才重新抖抖翅膀爬起来。

 一副“吓了宝宝一跳,都吓呆了”的模样,看起来非常生动可爱。

 顾生玉一旦全心投入,就会完全忽视周边的环境。

 以剑绘字,一开始他还会走剑势,出剑路。但等他逐步写完医篇,剑上戾气已经不见踪影。

 仅剩下异常快的速度,快到好影无踪,快的招式也没办法束缚。

 他发现,随着将自身所学复述出来,自己的心境也在提升,虽然很缓慢,但确实产生了这样的变化。

 一开始由修为和境界相差太大而埋下的隐患正在被自己尽力修复,虽然宗师们已经表示不需要他拼命做他们的弟子了,但他仍不希望自己会丢宗师们的脸。

 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在自己生存的二十年间,唯一不含利用的对他心怀善意的人。

 仅凭这一点儿,顾生玉便不想辜负。

 过去的他是一块未经打磨的瑰玉,再好的玉料不经历磋磨那也仅仅是块胚子而已,完全不能展现它的价值。

 但这么说的话,第一个世界时,顾生玉是刚从土地里面挖出的原矿,经历一个世界的打磨,他锋芒毕

 而这个世界就要像顾生玉当时对那块杂玉做的一样,在合适的时机,做好万全准备的时刻,将它雕琢成独一无二的珍宝。

 宗师们想做的,恐怕就是如此。

 不管顾生玉领悟领悟不到,但他现在确实做的非常好。

 在武道和做人方面,顾生玉从未让位面里面的宗师们失望过。

 不因一时机遇了心,不会被手中力量冲昏头脑,更没有在世界的变动中扭曲心智。

 若顾生玉一拥有系统便随心所,嗜杀成,那么宗师们会拼着魂飞魄散也要弄死这个得到他们传承的“继承人”

 虽然这种事实际并不会发生,系统在选择的时候就已经将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人选全部剔除。

 但顾生玉作为留下的唯一一个,绝对是最符合宗师期待的弟子,包括他会产生的迷茫。

 宗师们并非不通人之辈,他们自己年轻时的经历恐怕比顾生玉还恶劣。

 有前科在先,更是觉得顾生玉会迷茫才是正常。

 三十而立嘛,他不过才二十几岁,活了百八十年的“老头子”们表示理解理解。

 也因此才留下了那样的留言。

 别怀疑,看系统没有解绑就知道,那绝对是——说说的!

 好不容易骗到手的瓜怎么能说放就放?

 善意的谎言有的时候也是必要的!

 由此可见,比起这群以退为进的老油条,顾生玉还是了点儿。

 他以为自己在攒写诸位老师们传承后人的书录秘籍,却不知他本人就已经在修习的过程之中。

 温故而知新,学会了之后再度温习又会学到新的内容。

 老师们友情提供一个复习的机会,弟子顾生玉请加油!

 弟子顾生玉满心愧疚,并未接收到老师们的“深情厚爱”

 一如既往沟通不良中。

 …

 山涧泉水叮咚过草木碎石,顺着无数宛若树木茎的隐蔽小道入寒潭。池水上空无树无遮,干净的蓝天有一只张大翅膀的鸟儿斜过一条黑线。

 绿树葱意,草丛中有不怕生的野兔蹦来跳。。偶尔还会有狡猾的狐狸敏捷的窜过,嘴里叼着今天捕捉到的猎物。

 深山老林不缺野兽,不怕人的动物尤其多。

 生活在这么一个人迹罕见的地方,说起热闹,这里也不会输给一些人类小镇。

 但是今的“热闹”非常不同,比起自然生命制造的“动静”,寒潭附近的声响反而大到惊跑了野兔,惊飞了落鸟。

 “啊啊啊啊啊!!!!!”

 空气中仿佛回着无声的哀鸣,但实际上发疯的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冷冷的板着脸,抿紧线,手里的剑挥舞出凌乱的轨迹。

 顾生玉又一次“疯”了。

 他的疯是心魔,众多意志挤着他的灵智,所以他不得不疯!

 “叽叽…”异鸟围观这么多天早就找好特等席,歪着脑袋呆呆的望着下方将奇怪的东西舞得虎虎生风的两脚兽。

 根据它的判断,接下来应该是…“叽叽叽!”我的窝啊!

 异鸟简直要泪目,自从这只两脚兽来了之后,它被他从天上打下来——这也就算了,它脾气好不计较,但是这是第几次毁了它的窝了!

 毁家之仇实在是要不共戴天了!

 不能好好的做朋友了!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若是异鸟懂人类用语,以上的话能成天在它心底刷屏。

 没办法,顾生玉虽说随着“温习”逐步控制住了发疯的时间,但是由于深研的时效尚短,成效仍是不高。

 所以每天都有一两个小时大开杀戒,满身杀气简直再正常不过。

 如今没看出他怎么出力,便一剑削平了数棵百年古松。

 伴随轰鸣倒地的树身,顾生玉也清醒过来,然后被毁家之仇的小鸟站在头顶狠一通啄。

 倒地的大树上有一个虽然简单不起眼,但干燥温馨的鸟窝那就是它的家啊!

 异鸟:“叽叽叽!QAQ”

 顾生玉迷茫的逗逗它的翎子,对它的攻击感到不痛不

 “饿了?”

 异鸟:“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饿个!你个就知道吃的两脚兽!!!!!

 顾生玉不明所以,他就算天赋再奇也别指望能听懂鸟语。

 伸了个懒,他这下也看见自己制造的狼藉场景了,低低叹了口气,心情不好的反身投入林密之中。

 在他刚刚动身,异鸟便已经敏锐的飞了起来,站在寒潭附近的树上等他回来。

 不一会儿,林子里就传来了树枝被拨开的动静。

 顾生玉回来时手里拎着一条长达三米,通体火红黑纹的长蛇。

 此蛇头部三角,牙黑舌细,可见是剧毒的毒物。

 异鸟一见这蛇眼睛就亮了,顾生玉习以为常的将其他诸如野兔的猎物烤了,再把毒蛇凌空甩出一声爆响,确保毒蛇的骨头都碎了,挖出蛇胆扔给这只长得和小黄一样的鸟。

 “真不知道你是什么品种的,居然爱吃毒蛇胆,这一般不是鹰隼雕这类猛禽吃的东西吗?”

 异鸟专心吃蛇胆,才不想理这个毁了它家的坏银。

 顾生玉虽然和异鸟说话,但从没指望它开口说话。

 他是走火入魔,不是幻想症,不会认为自己穿越了鸟就能张口吐人语谢谢。

 日子就这么在和鸟说话,“著书”,打猎,练剑,发疯中过去。

 一个人生活,容易变得孤僻,不识人情。

 顾生玉在寒潭附近生活了接近半年,半年过后,山崖满壁具是他所写的东西,他的情也如上所说,变得冷僻了不少。

 黑发披散略显凌乱,黑衣破旧仅能裹身,但挥舞起的剑是世间再无其二的锋利,亦是世间再无其二的迅猛。

 墙壁上所写文字隐隐透出和持剑人如出一辙的剑气,两相辉映,文字似乎挣脱石壁而出,形成一柄宽刃巨阀,横切天地!

 顾生玉就在这时落下一剑,四处飞的剑意,碰之即伤,触之即死,却有一只黄异鸟飞下,视剑气于无物落到他正挥舞的青锋上。

 寒冽冷彻的凶器与灵活可爱的生命,在这一刻勾勒出奇异到令人哑口无言的情景。

 异鸟并非刀不入,宝剑并非得虚名,仅仅是持剑的人有这份玄妙的能力,可在生死之间,随意涉足两界,生死不伤。

 顾生玉震飞异鸟,将剑收好,望着写满字符的山壁已然了解老师们的打算。

 他在想通之时曾无语凝噎许久,但最后,他还是将一字一句刻满山崖。

 这一回不是因他人而写,而是为自己而写。

 然后,顾生玉自言自语道:“还需要再找十二处断崖。”

 因为他想写的东西还有许多许多…

 三更

 李阀在收到有关顾生玉疯了的消息第一时间派出人马,力求弄清前因后果。但是当时情形正如宋智所说。

 除了傅采林,闻采婷,以及“疯了”的当事人外,真没人清楚状况。

 甚至到达高丽前一天发生的“帮派冲突”都被摆在李渊的桌面上,被他细细审查,力求看出问题所在。

 但那天顾生玉意气奋发“捞月献美”,更是没有一处能找出要疯的迹象。

 消息是被人看的,也是被人揣测的,但能让这么多人摸不着头脑,可见顾生玉的“高深莫测”已经延续到“陷害智商”的层次上了。

 这内容到底多么槽多无口暂且不提,就说目前天下的形势已然发生了大的变化。

 杨广本是受民爱戴的明君,但自某一年开始划出了分界线,他在那天之后喜怒不定,大肆土木,享受奢靡,荒唐无道。

 不然李阀大臣许世绪也不会哭诉的振振有词,实在是世未到,帝君已昏。

 为了留住顾生玉,李渊连儿子都送出去卖萌了,现在顾生玉出事李阀怎么可能落于人后,徒等消息。

 他担心的头发都掉了,更不可能白白等着!

 一早上起来,看到枕头上的几丝黑发,李渊忍不住哀哀叹气。

 夫人为他穿戴上衣物,打理好头发,李渊还在哀哀叹气。

 婢女送上水盆青盐,李渊仍在哀哀叹气。

 “够了吧,你再叹下去也别想刷牙了,”他老婆没忍住的横了他一眼,李渊摸摸鼻子,老老实实把自己整理出个人样儿,然后吃掉早食,出门去平处理事务的地方。

 这天天都会走过的一路,他这次走的心不在焉。

 虽说不叹气了,但脸色看起来也不怎么好,神思不属的简直让人担心他会不会走着走着撞墙上。

 绕过刷成大红的柱子,李渊想来想去,最后都变成一句话“天不待李家啊!”

 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宗师高手,就这么没了。

 以为他矜矜业业的搞点儿势力容易吗?

 一大一小总共就俩儿子都派出去卖萌了,自己这张老脸也要时不时赔笑,结果人说疯就疯,还连个消息都没有就失踪了,说是玩笑开的也太大了点儿!

 李渊越想越是不,越不脸越苦,苦瓜一样皱巴到一起的五官更加难以言喻。

 “唉…”

 深深叹出一口气,他抬头,紧接着整个人都僵住了。

 黑衣虽然破损但仍能看出临走时穿的那件,黑发散在身后比之前长了一些,但细看好像也没怎么长。

 长相仍是那么俊美,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穿的落魄的关系,他的气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比起初见时的风光月霁,龙章凤姿,朦胧的仿佛砂砾一样的沧桑笼罩在他的眉宇之间。浅浅的弧度,比之过去多出几分历经风霜的成气息,举手投足间更透出一股冷过头,反倒异常感。

 用一句话形容,那就是君曾似温玉清风,今如宝剑锋从磨砺出。

 他是真的改变了,变得极为富有魅力。

 顾生玉正站在树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李渊呆呆看着他都没有注意到。

 他人怎么都猜不透的心绪成全了他的深沉冷僻,顾生玉如同一把收入鞘中的剑,不知何时拔剑而出,剑锋染血。

 李渊眼睛,为了防止是有所思做起白梦,他做了这样的动作之后才欣喜的靠近过去…小心翼翼的。

 “顾…先生…?”

 顾生玉转过头,不理解为啥叫他名字还要这么谨慎,漫不经心的哼了句。

 “嗯。”

 还是熟悉的腔调,李渊顿时放下心来,就怕决斗决出个好歹,然后李阀少了个未来的大宗师高手。

 “恭喜先生得胜归来啊!”两手抱拳,语气亲近不见生疏。

 顾生玉瞥眼他,“半年未见你还是老样子。”

 李渊闻言笑笑,“不比先生变化大,可是决斗有所进益?”宗师高手的气势变化,可不是随随便便说说就行的,最起码心境就要经历相当程度的碰撞。

 如他所想的那样,顾生玉将走火入魔的事情说来,还平淡的说道:“我恐怕每逢半年就会隐入山中抑制入魔的疯狂,神州万里,十万大山,你还是放弃找我吧,等到事了我会自己出来。”

 李渊:“…先生可是被暗算了?”离开时候好好的,回来就半疯了,到底是谁对我家宗师出手的!

 他面色不变,心底已经数起了人选。

 宗师在别的门阀可能会有疏忽对待的情况,但在李阀这里可是被当做宝贝疙瘩的!

 更别说还是顾生玉这种潜力无限,江湖上隐隐将他当成大宗师的绝顶高手。

 话说,自从顾生玉接连击败毕玄和傅采林,武林中其实已经隐隐传出了他是大宗师的言论,只等着本人亲口承认。

 总之,目前的情况是谁惹顾生玉不自在,李渊跟着一起不自在。

 让未来的唐高祖不自在,想想吧,那个人要怎么写遗书才好?

 现实形势不会比这更夸张,但李渊态度是摆在这里的,咱们有账秋后算!

 顾生玉冷静想想,发现还真没有像李渊说的事情发生,遂摇摇头。

 李渊见状点头,没再说什么,不过还是提起了‮物药‬养身的说法,一想起补药的苦涩,顾生玉十分感动然而还是拒绝了。

 他没有孽待自己的习惯。

 “顾先生。”

 这是李建成的声音,平缓,温和,有些顾生玉曾经的影子,看起来一副温润端方的样子,但在本人听来,却有种催命的味道。

 顾生玉眼也不眨的盯着手里的剑,仿佛它是绝世美女!

 当顾大宗师回来的消息证明是真的然后传遍李阀,前来围观的人络绎不绝。

 他现在可不像是过去那般没什么名声,能够击败三大宗师之二,可见他也是宗师级别的高手。

 想要套近乎,想要学习李渊那样找个儿子拜师给顾生玉的不知凡几。

 尤其是他年轻,剑走偏锋的居然还有人送美女。

 就连闻采婷那种等级的美人顾生玉都能无动于衷,让这些自觉美的女人来自取其辱个什么劲儿啊?

 那也是第一次——顾生玉震怒!

 剑光如雪,将送美女的家伙削了个颜面尽失。

 之后,再来找他套近乎的就要掂量掂量了。

 顾生玉是年轻所以积威不重,总有些跳梁小丑上他跟前蹦跶。

 但现在他告诉他们,想要蹦跶?可以,自己正缺立威的人!

 谁也不想亲自体验大宗师的武力值,这几天连带着李阀都因此安静不少。

 人人看向顾生玉的目光虽说不到人人自危,但也感受到了大宗师动怒时的威压。

 当时现场几乎所有人都趴到地上,两股战战。

 清冷彻骨的剑气侵入四肢百骸,他们回头就大病了一场,然后再也不提登门拜访的事情了。

 而在这销声匿迹的探访中,仅剩下的勇者就是李渊一家。

 李渊可以忽略不提,自打隋帝变本加厉折腾中原后,他忙的都要脚打后脑勺了,围着他的那群大臣也是,彻夜都在赶工。

 所以这个时候能唤他顾先生的,也就是李阀第一熊孩子,少主子了。

 李建成不以为意的来到他对面坐下,最近顾先生总是这种态度,他习惯了。

 褐色影子挡住天上撒落的光芒,顾生玉动动眼皮,瞥向他,发现此人居然换了一身和自己差不多款式的长衫。

 自己钟爱的宽袍大袖在这个全民尚武的时代可不怎么便利,尤其是窄袖胡服,绑袖短打正是原创。

 敢穿这种累赘一样的衣服的,无疑都是高手。

 内劲修为凝于体外,气势外放,制敌御敌不拘泥于兵器。

 简单说,飞花摘叶皆可伤人,因此,李建成穿这身完全是在讨打。

 顾生玉在寒潭呆的日子久了,眼角眉梢自然挂上几分冷意,瞳眸深邃,由于“疯了”更是带出一股狂态。

 这样的顾先生看起来更有魅力,也更危险了。

 李建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他亲近此时的顾先生,比喜欢之前的顾先生更喜欢。

 “顾先生。”

 相对而坐静峙许久,李建成又唤了一声。

 顾生玉冷淡道:“来找我为何?”

 李建成笑道:“想请先生教我剑术。”

 顾生玉冷冷道:“你的武骨很好。”

 李建成眼睛一亮。

 却没想到顾生玉又道:“我一生仅一个徒弟。”

 李建成脸色顿时暗了下来。

 “先生偏心啊。”

 “我徒弟我当然偏心。”

 顾生玉越是理所当然,李建成心里越不好受。

 “先生,我啊,并不像其他人说的那样大度,只因为这是成为主公必须的‘品格’,所以我这样做了。”

 顾生玉挑眉说道:“所以?”

 李建成站起了身,身形修长,半年不见,原本五官还透出稚气的少年已经更似成年人,神情中多了太多沉稳可靠。

 “所以我也是会嫉妒的。”他从容接下之前的话,让人只觉此人气度当得正好,而不会为其“嫉妒”的本意质疑。

 顾生玉:“哦,嫉妒就嫉妒吧,”平静的看着他,“我又没说你不能嫉妒。”

 李建成闻言忍俊不角的弧度越发温良。

 “先生,果然不是一般人啊…但我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他眨眨眼睛,将手覆在顾生玉的手背上,弯下,一缕青丝垂到顾生玉眼前,他低低说道:“即为凡人,来嫁我可好?”

 作死!

 纯粹的作死!

 你这是在作死!

 连续三道弹幕在顾生玉脑中刷了屏,他抄起某个不怕死的熊孩子的后衣领子——瞧,这句连的,他都气成什么样儿了!——扔出了自己小园,态度奇差,就差贴上李建成与狗不得入内的告示牌。

 “呼,感觉要被气的爆血管了,这就是提前当爹的感觉吗?”

 顾生玉一时维持不住脸上的冷意,神色大动一阵堪堪平复下来。

 “第三剑…”

 正好天上一只干黄的树叶落了下来,还未及他周身半米便被凌空劈碎成粉末,细细碎碎的齑粉还不及分辨出经历了多少道剑气便消失于风中。

 半年——盛夏到入冬,冬日的寒意比不得他周身的剑意霜寒…却夺去了他仅剩下的人气…

 李建成走了,这间小园除了顾生玉更是空寂无声,只余哀哀风声回响。

 他沉默的坐回夏日里下棋的位置,棋盘上还摆放着之前未曾解开的珍珑。

 不少落叶和尘灰仿佛感应到他的转变,早早的为圆润干净的石子添上与其气质近似的古淀韵。

 伸手抹掉石子上的灰,就要有接受它并未有丝毫变化的觉悟。

 顾生玉周身散发出的,岂不是与石子相同的气息?

 状似变了,实则未变,看似没变,其实早早就已经变了…

 挥袖扫去落叶,看着浮灰下的棋子,顾生玉接上自己之前的话。

 第三剑…

 “宁道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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