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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一年一度的高考正式来临。为确保考生安心‮试考‬,我市交通局已下达指令,将在未来两天内封锁考场周围街道,全路段止鸣笛,给‮试考‬营造良好的‮试考‬环境。同时本市将采取最新的考场安检技术,使用信号屏蔽车,确保高考的公平、公正…”电视里正在播报新闻。

 阮母在厨房摘菜,听到之后。她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阮工,明天就是高考了啊,女儿打过电话回来没有?”

 阮父在客厅翻看报纸,说:“甜甜什么个性你还不清楚,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不会打电话回来,怕咱们担心她。”

 “不知道高考的时候,她们学校吃得好不好。”阮母在围裙上擦了擦水,“不如做点吃的送去学校吧,再买点水果。还有,我听说很多家长都陪考的,咱们要不也去…”

 阮父摇摇头:“你安分些吧,孩子心里有主意的。再说这要高考了,那学校里能让她们吃得差吗?”

 那这阮母怎么知道,她就是不放心呀。

 上次阮恬高考,正好是她初步查出胃窦癌的时候,整个家几近崩塌,她躺在病上生死未卜,也无法顾及女儿的‮试考‬。

 “还是打个电话吧。”阮母还是不放心,拿起手机,“总得问问女儿感觉怎么样。”

 “你这哪行…”阮父放下了报纸,“你这不是增加她‮试考‬前的紧张感吗,咱就平常心就行。”

 阮家的纠结,就是千万有考生的家庭的缩影。一方面抓心挠肝想知道孩子的情况,另一方面又怕自己会打扰了孩子,给孩子造成心理紧张。

 高考前夕的紧张感,此刻已经紧绷到了极致。对于在校的学生们来说,此刻是紧张的、忐忑的,但也是激动的。

 最后一天,各科老师都有最后一节课要上。

 当老师跨进门上最后一节课的时候,班长喊了起立。同学们都集体站起身,用前所未有的整齐大声喊道:“老——师——好!”

 在喊出这句老师好后,很多人的眼眶都红了。

 因为这将是最后的课,这也将是他们对老师们喊的,最后一声,老师好。

 “快坐下,坐下。”老师们多半是含笑,看着眼前这帮小鬼头,他们每个人都在这个学校里呆了超过十年,送走了一届又一届的学生,可是每当这种时候,都好像大家的心脏被一起打通了一样,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力量。

 除了十五班,阮恬也能听到从别的班级传来的,这样震动心灵的声音。

 阮恬虽然地复读高三,却是第一次,感觉到这股力量。它是从别人的心脏传来的,又将通过她的心脏,传递给别的人。

 老师们这个时候,多半会说一些激励人心的话,预祝大家高考成功,上一所自己喜欢的、理想的大学。至于讲题,已经讲得太多太多,这时候不需要了。除了数学老师在最后关头冲进来,给大家讲了一道他的题,觉得百分百会考,然后引发了哄堂大笑之外,再没有了。

 倒是语文老师蒋老师来的时候,给他们讲了点别的东西。

 他坐在讲台上良久,然后摘下眼镜,出一张娃娃脸,他明明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却早早灰白,跟平时活泼风雅的他很不一样。

 他抬起头说:“别的老师,都是来激励大家考一个好高中,那么老师,就说一点别的。”

 “老师这一生,其实是个失败的人。”他先说了一句。

 同学们看着他,他怎么能叫失败呢。他却摆了摆手:“等我说吧。说来可笑,老师这辈子也是有理想的人,我曾不甘心应试教育的模式。把作者的一句话解析出七八层意思,有意思吗?我曾经用别的办法,教过我之前的学生们,可是在应试体制下,这些举动都是害人的。”

 “我仍然希望,你们能考上一个好大学,那就不得不随波逐,不得不去适应应试教育。那我想,退而次之吧,教了这么多年的语文,我总该能教出一两个文学家、小说家吧?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年纪越来越大了,理想越来越远了。我并没有放弃我的理想,可他们一地变得更加可笑。”

 “有理想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是很可怜的,比没有理想的人还可怜。但正是因为理想,你才能约束自己,去做很多对的、跟自己没有利害关系的事情,去约束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所以,”他最后戴上眼镜说,“老师还是希望你们都是有理想的人,勇敢去,去对抗生活加在你们身上的东西。”

 十七八岁的孩子,还太年起,生活的画卷展现在他们面前的,几乎都是美好的一面,不能理会老师这番话的含义。他们只知道,看着他们的老师,竟然前所未有地感觉到他是沉重的,又是超脱的。跟他之前表现在他们面前的状态完全不同。

 理想,这是一个常见,而又不常见的词。

 人的所谓理想,其实很多时候,更加接近于一种信仰。让你活在这世上的时候,心中有所指引。

 阮恬看着蒋老师,许久许久。

 她想,她有理想吗?

 是有的吧,而现在,她就将走向理想所在的地方了。这让她心中坚定,这能让她从容不变。

 高一、高二均已放假回家。为了腾出教学楼布置考场,整个高三都暂时搬到了实验楼去住。实验楼周围大树茂盛,初夏的阳光透过无数枝叶间的空隙,细细碎碎地洒在走廊的地上。

 阮恬正在走廊尽头看书,终于接到了母亲按捺不住打来的电话。她按通了喊:“妈妈,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冒出阮母的声音:“甜甜啊,明天就高考了。我想着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妈妈给你送过来。想不想吃什么啊?清蒸黔鱼?红烧?”

 母亲这明显是紧张了,她听得出来。她还没告诉母亲清华自招降分录取的事,想考完了再给她们一个惊喜的。

 “没事的妈妈。”阮恬说,“学校里吃得很好,您别担心。”

 “我听说,有的家长是要陪考的。你看…”

 “这更不要。”阮恬笑了,母亲这是关心则。“您别来这些了啊,不然不紧张都被您弄紧张了。”

 一听女儿这么说,阮母连忙说:“好、好,我不说了嘛。”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情,是天下父母所共有的。

 阮恬再跟母亲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然后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跟你母亲打电话啊?”

 阮恬回头,看到陈昱衡站在身后,靠着墙,穿着件黑色短袖T恤,手腕上带着一个怪模怪样的表,以及他那串黑色手珠。

 阮恬皱眉:“你在背后偷听人讲话?”

 “冤枉”陈昱衡笑了笑说,“出来问你个问题,看你讲电话,我才在旁边等的。”

 阮恬拿过他递来的试卷,读完题目就得出解题过程,头也不抬,向他伸手:“拿笔来。”

 她这一刻显得特别大佬。

 陈昱衡不由觉得好笑,把笔递过去,老实地听她讲完解题过程。

 讲完之后,阮恬把试卷递给他,说:“差不多了。”

 “嗯?”

 “我是说,你二本差不多了。没意外的话。”阮恬说,陈昱衡这段时间都努力的,聪明人只要努力起来,进步非常快,毕竟大佬可是说是从超级吊车尾到今天的。

 “啊。”他还失望的样子,站在阮恬身边,也靠在栏杆上,“也就差不多啊,我还以为我这么努力,能上个一本什么的。”

 阮恬都懒得白他,几个月突击能有这个成果很不错了。还一本呢,痴心妄想。

 两人静静地靠着栏杆一会儿,阮恬看到他的手横在栏杆上,那个怪模怪样的表,在阳光下显得更怪了,她说:“你这表…看起来很丑啊。”

 陈昱衡噗嗤笑了,他抬起手腕看了看:“丑吗?”

 “绿绿的。”阮恬实话实说,“谁会做这样的表盘。到底是什么?”

 “绿水鬼。”陈昱衡淡淡说。

 绿水鬼?阮恬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奇怪。

 当然,阮恬也就随口一问,并没有想要了解更多的想法,她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她靠了一会儿,打算进去了,然而却突然被陈昱衡拉住手,他的掌心很热,贴着她凉凉的肌肤,有些不舒服。少年人的体温总是过高,因为他们拥有更快的新陈代谢。

 “你干什么!”阮恬轻轻一皱眉,想甩开他,这里是走廊,人来人往随时会被看到的。

 陈昱衡轻轻笑了笑:“先别走,就是想多看看你。”

 临近高考后,阮恬就不给他补习了,就不怎么见到了。

 阮恬看着他疏朗的眉眼,星星一般细碎的阳光落在他的头上、肩上,少年的眉眼间全是好看,眼神凝视着她,倒映着阳光,像是银河星空。

 初夏的蝉沙哑地叫着,带着一点栀子花香的风穿过树林,掠过她的心脏。

 直到背后响起一声:“昱哥,你在这里呢?”

 他牵着她的手突然无比的烫,阮恬立刻就甩开了。她没有说话,擦过申光进了实验室。

 申光还回过头说:“甜甜,这就进去啦?”

 申光走到陈昱衡身边,看着大佬盯着他森冷的视线,两手一摊:“干嘛啦,这个时候你不能玩物丧志啊,我是为你好。而且你可别打扰人家甜甜看书了,她虽然过了自招,但也是需要考到一本线的嘛!”

 陈昱衡都懒得说他,直接收起手机,飞地打了下他的后脑:“你下次给老子注意点!”然后径直回去了。

 又打他的头!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申光一边着自己的后脑勺,叹了口气。大佬自从恋爱之后,这性格脾气是越来越坏了啊,阮恬怎么受得了啊。

 六月七,高考的当天,却是个阴天。

 一早食堂便给同学们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吃过早饭后,阮恬刚跨入教学区,远远的就看到监考老师们都已经到了,分发监考证。而‮试考‬区域已经拉起了警戒线,等到了时间才会放他们进去,避免有人提前准备作弊手段。校园内也开入了装载信号屏蔽仪的车辆,由安保守在一旁。广播中正在循环播报着高考的注意事项。

 从校门口看去,更是能看到许多许多的家长们,围在门口,或是三两交谈,或是殷切地看着学校里面,那是陪考的家长们。

 阮恬低头微微一笑。

 复读的一年,就快要结束了。这一年的挣扎、怀疑、苦痛,都已经重生过去了。

 而她,即将要乘坐翅膀,去往理想开始的方向。

 第一天的‮试考‬科目是语文和数学,中午食堂准备了丰盛的午餐,以及免费的绿豆汤和饭后水果,在这一天,连食堂大妈都特别慈爱,给每个人饭盘里的菜都盛得满满的。考完回到实验楼,阮恬还处于轻松的心情中。这一届是新教材试行的第一年,所以语文、数学题目都相对简单,这对于基础薄弱的人是有利的。对她这种来说反而无所谓,题难题简单她们都差不多是那个分数。

 但同莫丽回到教学楼之后,才发现好像有事不对。

 李涵几个男生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地讨论着什么。但是,没有看到陈昱衡。

 紧接着,李涵抬头看到了她,随后他向她走来。脸色很是沉重地问她:“甜甜,你刚去哪儿了,我们一直找你找不到?”

 她还能去哪儿,吃饭去了啊。阮恬觉得李涵有些莫名其妙,找她干什么。但李涵也没管她回不回答,紧接着说:“昱哥今天没来参加高考,你知道吗?”

 阮恬一怔,陈昱衡没来参加高考?

 她的第一反应是他们在跟她开玩笑。疯了吧,怎么可能,陈昱衡就是再浑,也不可能干这种事啊。更何况他过去艰苦学习了四个月,怎么可能…

 阮恬一时都反应不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说清楚一些。”

 “我们今天早上就没看到他,”李涵继续说,“我们来得迟,没看到他也没有多想,还以为他这些天如此勤奋,肯定是一早就去考场了,没想到吃晚饭也不见他,我们就去考场找,监考老师才告诉我们那个位置就一直没人。我们给他打电话,但他的手机一直关机,根本打不通。”

 申光手里还握着手机,语气很焦躁:“这他妈究竟出什么事了!该不是像上次那样…”

 无论怎么说,申光还是非常关心陈昱衡的,其实叫他为陈昱衡两肋刀也不是不可以。

 听到这个消息,本来在看书的整个班级也不安静了,议论起来。

 陈大佬竟然没参加高考,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闭嘴。”李涵说,他问阮恬,“这段时间昱哥跟你呆的日子比我们长,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是那种观察入微的人吗?而且陈昱衡想什么,她怎么会猜得到。

 阮恬摇摇头,立刻道:“我看我们还是别在这儿耽搁了,现在就去找老郑,老郑应该能联系到陈昱衡的家长。”

 她心情也有些焦急,主要是事发突然,不知道究竟怎么了。是陈昱衡自己不想考,还是他自己出了什么事?感觉像他这种家世,这种惹事的性格,随时都有可能出事,难道是被仇家寻仇了?

 “好,我刚才也去找过,不过老郑不在。”李涵说,“我跟你再去找一次吧。”

 阮恬点头,放下‮试考‬袋立刻就和李涵一起出门,却没想到,在教室门口面就遇到了老郑。

 “马上要上自习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儿?”老郑问。

 “郑老师。”阮恬见他来,那是再不好过了,马上说,“陈昱衡今天一整天都没来,也没参加高考,您知道吗?”

 老郑看了他们俩一眼,然后开口,出乎意料地说:“我知道。”

 “您知道?”不光李涵,连阮恬都惊讶了。

 “嗯,他的家里人打过电话来,说陈昱衡不参加高考了。”老郑说,“我也好奇他怎么就不来了,立刻追问,但对方就说这是他们家的私事,挂了电话。我也没搞清楚。”

 老郑把他们俩赶回教室:“你们别心他了,他家里人说他本人没事,就是有别的原因。”紧接着不满道,“你们啊——班上有个人没参考高考,老师会不知道吗?老师一早就算好人数的,不然你们在这个节骨眼出事,校领导和你们父母不活吃了我。快回去坐好,明天一天,考完就解放了。”

 人都渐渐回了座位,可还是有不少人窃窃私语,讨论这件事。

 老郑叹了口气,他不说就是不想引起大家的关注,这个节骨眼上,大家好生学习就是了。可这么个大活人,今天来都没有来,这怎么可能瞒得住。

 也不知道陈昱衡那里究竟出什么事了,他前几个月这么用功念书,老郑还以为这货真的会去拼清华。没想到,说不来‮试考‬就不来了,既然本人没事,那究竟能是因为什么不来‮试考‬呢。  M.sSKk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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