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流浪远方
　“爱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那么辛酸那么苦痛，只要还能握住它，到死还是不肯放弃，到死也是甘心。”这是三的爱，爱得疼痛忧伤，爱得死心塌地。这个女子，刚刚进入爱情的缤纷世界，就迫不及待地要把爱的滋味一一尝遍。

　爱到底是什么？万千众生，爱便有千万种。爱是飘在沧海里的一叶轻舟，是封存于岁月里的一壶窖酿，是行走在沙漠上的一树菩提。爱是百媚千红的一枚绿意，是繁华三千的一抹清凉，是沧海桑田的一丝平静。爱是一弯明月，从古至今诉说着地老天荒。爱也是一把利刃，刀口上不知道有没有明天。

　到底是如花女子，明知红尘深似海，亦无法不投石问路。当三心灰意冷，她企盼许久的缘分，却悄然而至。她发现，寥落的操场上，离她不远处，伫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一刻，她岑寂的心，在凉风中重新跳跃。这个身影，是舒凡，是三魂牵梦萦的大男孩。

　“我的一生不能这样遗憾下去了，他不采取主动，我可要有一个开始。”暗恋了几个月的三，看着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爱人，她再也不想等待、不想错过了。她必须勇敢地争取，无论结局如何，她要给自己一个无悔的代。这不是赌注，而是她人生中第一场真爱，她愿以所有的美丽，换取一刻情深。

　“于是我带着紧张的心情朝他走去，两个人默默无语地面对面站着。我从他的衣袋里拔出钢笔，摊开他紧握着的手，在他的掌心上写下了我家的电话号码。自己觉得又快乐又羞涩，因为我已经开始了。”这个自闭多年的女孩，能够打开心扉，越过俗世藩篱，追求心中所爱，该是多么地不易。更况，她所谓的开始，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开始。她不知道，这种开始，会不会是一场独角戏。

　来不及想那许多，她要的是血溅桃花、触目惊心的感觉。在爱情面前，不能却步，不能低头，否则一擦肩，就是永远。递给男孩钢笔，三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她怕会碰触到那个冷漠的目光。转身之前，她还是不住落泪。在没有被拒绝之前，这不是委屈，也不是伤害，可心里泛滥的爱，让她疼痛难当。

　那个下午，三逃课了。回到家，她寸步不离守着电话。她不知道，这样一厢情愿的等待，会不会没有结果。整个下午，阳光菲薄，像是一场若有若无的约定。直到五点半，三终于等来了他的消息。他约她晚上七点半，在台北车站铁路餐厅门口见。挂断电话，三又激动得落泪。她不曾想到，那些遥不可及的幸福，原来这么近。

　为了赶赴今生第一场约会，三费尽心思在镜前装扮。年仅十九岁的三，还不曾被世事风霜吹拂，虽有一种孤傲，却终究还是稚清秀。看过她年轻时照片，与行走风尘之后相比，差别甚远。岁月在每个人脸上，心里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无论你是否愿意，都必须接受。

　长发披肩，清瘦高挑，三虽算不是十分美丽，却也气质绝佳。她不是那种平静如水的女子，仿佛任何时候，她的身上都看得到一份张扬和野。她像一只野狐，在红尘阡陌失方向，又可以凭着与生俱来的灵，寻到属于自己的小小巢。

　她痴的文字，最终如愿以偿。她想要的爱情，也算是花好月圆。三的初恋，就从这一天开始。她说过，一旦爱了，至死也不肯放弃，死亦甘心。初恋是人生当中，最青涩，最甜蜜，也最难忘的事。无论这个曾经许诺过生死相依的人，到最后是否真的携手白头，都值得怀念。

　三的初恋，同许多人一样，开出美丽的花，却结不了果。尽管三为这段爱，付出了青春岁月里所有的热情，他们还是背道而驰。因为这个男子，三才背上行囊，从此踏上的征程。因为这场无果的爱情，三才决意远离故土，为浮世今生寻找一个归宿。

　但三不后悔，她感谢舒凡，是他给了她美好的初恋，给了她两年最温柔的时光。我们甚至可以想象，一个文学天才和一个戏剧系的才子，在校园里，该会是怎样的一道风景。花前月下，总有诉不尽的衷肠。当然，这一对恋人，在一起的时候，有集，亦会有疏离。

　这一切，丝毫不影响三对爱的执著。爱情让她成，让她更加热爱文学，尊重生命，期许未来。她的世界，原本只有自己，可她让他住进她的城，为他衔泥筑巢，添砖补瓦。那时候，三觉得自己就是枝头那朵最灿烂的花。为了所爱的人，她要固执绽放，以身相殉。

　年华似水，总是匆匆。舒凡比三早一个年级，就在他行将毕业的时候，这段进行了两年的爱情，遇到了荆棘。三期待和自己爱的人，可以在一起，朝暮相处。任何的分离，都让她心生不安。所以她提议和舒凡结婚，给爱情一个归宿。但舒凡不愿意，他认为彼此还年轻，待他毕业后，事业有成，再结婚亦不迟。

　三不肯罢休，又提出她可以休学结婚。之后和舒凡一起创业，共同努力，守候未来。但舒凡亦觉不妥，他认为，只有彼此成，才给得起一段美满的婚姻。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以他的才学，刚离开学校，应该有一份锦绣前程，远大抱负。而不是，早早地将自己埋葬在围城里，为柴米油盐，消磨了雄心。

　也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之处。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也有爱江山，更爱美人之说。但这一切，大多发生在男人拥有了名利权势以后。而女人，一旦沉溺爱河，亦生亦死。像三这样独特孤僻的女孩，亦免不了儿女情长，甚至比寻常女子，更不顾一切，难舍难收。

　谁说，痴情不是一种罪过。有些爱，却需要适可而止。三的痴情、深情、长情，突然间，成了舒凡的负累。因为害怕失去，她整惶恐不安，哭哭笑笑。希望舒凡可以给她一个承诺，给爱一个家。原本情深缱绻的一对恋人，在人生抉择的路口，开始漂浮难定。

　爱情不是唐诗中的“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也不是宋词里“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爱在生活中，会遭遇偶然，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舒凡，一个放不羁的才子，一个倜傥洒的男人，爱情装扮了他的青春，却不能更改他的命运。他的退却，并非是薄情，而是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对抗三的咄咄相。

　那时候，三每天都在等舒凡作选择。要么和她结婚，要么就放手，让她远去西班牙留学。“其实，我并不想出国，但为了他，我真的一步步在办理出国手续。等到手续一办好，两人都怔住了：到底该怎么办呢？”三后悔了，这个从不肯回头的女子，却愿意为爱宽容。

　她闯祸了，为了弥补，在临走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她还是给了舒凡机会。“只要你告诉我一个未来，机票和护照我都可以放弃。”如此相催，如此迫，让舒凡根本无法心平气和给出承诺。三要的未来，他真的给不起。又或者说，他的未来将会是什么，自己都不知道，让他如何就这么轻易给出，如何去承担这个责任。

　他哭，三也哭。那是个疼痛、伤感、遗憾织的夜晚，眼泪，成了最好，也最慈悲的语言。也许只有眼泪，才可以掩饰内心的软弱，可以原谅所有的背离，可以擦拭带血的伤痕。舒凡最后的转身，让三彻底崩溃。她对爱所有的期盼，所有的幻想，就这样成为泡影。

　这不是骗局，愿赌服输，结局如何，三认了。她必须走，必须离开这座城，哪怕远方是断崖偏锋，她亦要自我救赎。三说，我没有办法，我被感情出国了。其实，她的，是自己。这就是三，爱到极致，活到极致的三。

　父亲陈嗣庆说过这么一段话：“我二女儿，大学才念到三年级上学期，就要远走他乡。她坚持远走，原因还是那位男朋友。三把人家死烂打苦爱，双方都很受折磨，她放弃的原因是：不能死对方，而如果再住台湾，情难自，还是走吧。”

　这个被爱情令箭击伤的女子，需要一个人独自血疗伤。远方，她去了远方，选择与背包相依为命。从此，她的名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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