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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不比高考查分的欣喜若狂,除了淡淡的如释重负, 宴旸的心情并没发生立竿见影的改变。

 独居的弊端被无限放大, 她躺在被阳光烤成草料味的大,什么也不想, 只是攥着手机发呆。可惜除了一些寻问成绩的亲友, 程未挂了电话,就再也没有打来。

 当冬红色的黄昏在小腿上浮动, 宴旸冲空气呆呆‘啊’了几声,确认自己没有失语。随后她把行李扛回宿舍,乞求叽叽喳喳的群居生活,能给她空间上的陪伴。

 不出所料,硬板生了几层细细的灰, 宴旸把抹布丢进盆里,顺便把尤喜和姜齐齐的书桌擦洗的干干净净。家务活是一件消耗体力的事, 宴旸倒头睡到十一点, 直到程未打来电话, 命令她立即收拾行李,十二点在高铁站见面。

 她勉强睁开一只眼,昏昏沉沉的问:“为什么要去高铁站?”

 “因为我们要从江城坐车到省城,再坐机场巴士到省城飞机场。”他轻咳几声, 嗓子哑的厉害, “宴旸, 还记得吗?我曾答应一出成绩就带你去香港, 我不会因为不争气的自己, 而轻易食掉对你的诺言。”

 听出他明显的变化,宴旸微皱着眉匆匆问他:“你是不是感冒了?”

 电话那端有着短暂的留白,程未接了句小感冒,催促她抓紧起

 一夜之间,宿舍楼下开满半白半粉的樱花,姜齐齐和尤喜拎着酸辣粉上楼,被窜进走道的花粉呛出就大的嚏。花渐人眼,两人看错了楼层标牌,错跑到了三楼。

 住在三楼的全是大一大二的年轻力量,公共洗衣机嗡嗡转动,留着八字刘海的学妹蹲在旁边,对着手机声泪俱下。

 尤喜睨着女孩满面的泪痕,摇摇头,凑在姜齐齐耳边说:“看见这群年轻人为了情啊爱啊寻死觅活,便觉得自己真他妈的俗,从早到晚只想着赚钱赚钱赚钱。”

 “你也是从这时候傻过来的。”姜齐齐拆穿她,“昨天张丛还打电话给我,问你是不是换了新的微信号。”

 洗手池里摆满泡衣服的盆,尤喜听着滴滴答答的水声,尖刻的笑了出来:“分手都分两年半了,没想到张丛还存着你的电话号码。这人也是奇怪,我究竟是换了新号还是不想加他,他的心里难道一点数也没有么?”

 沉默了一会儿,姜齐齐接着说:“还有两三个月就要毕业了,张丛既然想要你的联系方式,我猜这其中的理由,多半是因为旧情难忘。”

 “齐齐,你太单纯了。”尤喜哼了一声,眼梢是不符季节的冷意,“张丛的室友是我同一期的实习生,三月份转正名单刚刚审批下来,张丛必然知道我是其中之一。”

 总有人像吃了大罐成长剂,尚未走出校门,就已胎换骨成为混迹社会的标杆。

 姜齐齐爬上四楼,撑着两气:“毕竟你是一路过关斩将,从五百名实习生里挑出来的员工,张丛是江城本地人,自然清楚你们公司的待遇好、福利高。”她顿了顿,“张丛还在等我的回话,你说我该怎么告诉他。”

 想起三年前,她从张丛手机里偶然翻出的秘密,尤喜黯了黯眼睛,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姜齐齐一脸懵的望着她:“这…我说不太合适吧。”

 “没事,这是我和张丛之间的小恩怨,与你无关。”不想再继续有关前男友的话题,尤喜微笑着耸肩,“我在你的书桌抽屉,不小心看见了一张高中教师资格证书,迟到的恭喜,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突然想起尤喜借了她放在抽屉里的吹风机,而吹风机下的就是她的资格证书,姜齐齐愣怔了一会儿,不自在的说着谢谢。

 “对女孩子而言,高中英语老师真是个不错的职业。”为了减少尴尬,尤喜将视线转向别处,“前几年宫斗剧热播,我总觉得心怀城府才算聪明一世。但报应有偿,除了那些光环加身的女主,机关算尽的女人总是不得善终。现在社会瞬息万变,谁都会不是生活的主角,只有不争不抢、低调自处,才能踏踏实实走到最后。”

 在宿舍大门被推开之前,尤喜由衷的笑,“齐齐,其实你才是411最聪明的人。”

 室内开着摇头风扇,劣质窗帘遮不住刺眼的光源,宴旸戴着麻黄草编帽,脚边是七八糟的行李箱。木门被风刮出吱声,她转过头,冲两人有气无力的问好。

 见她穿着鲜的油画长裙,额头上挂着方形墨镜,尤喜把酸辣粉套进大号茶缸,好奇的问:“咦,你昨天刚从出租房搬回来,不好好歇几天就要出远门呀?”

 对着从窗边倾斜的阳光,宴旸点点头,把眼霜小心倒入分瓶器:“程未订了晚上七点的机票。”

 听到机票二字,尤喜忙不迭地问:“去哪玩呀?”

 宴旸查着天气预报,决定把五十倍和三十倍的防晒霜一起扔进化妆包:“香港。”

 “哇,你们这是毕业旅行吗。”尤喜凑过来,眨了眨眼睛,“美女美女,可以帮忙捎一支口红么?”

 宴旸义正言辞的拒绝她:“美女不做代购,叫一声仙女才可以。”

 维多利亚港,两港币就可以坐一趟观光轮渡。

 波光闪闪的海水染着落烟红,天星小轮蓝白相间,英伦十足的造型让人想起工业革命的航船。

 四月不是游港的旺季,只有零零星星的散客倚在栏杆拍照,宴旸站在漉的甲板,嗅着陌生的海气息,接连朝她翻卷过来。

 程未站在一臂外,用单反照着黄昏下的海鸥,和穿着即膝水手裙的她。

 天空烧成橙子皮的颜色,宴旸望着岸边的高矮小车,高档的米其林餐厅,突发奇想地问他:“你说,三十年前的维多利亚港应该是什么样子?”

 藏蓝色的T恤很像近在咫尺的海水,他放下相机,把长长的手臂搭在她的脖颈上:“三十年前,香港还是英属殖民地,太过久远的问题,应该在老香港电影里寻找答案。”

 对他的答案嗤之以鼻,宴旸听着呜呜嗡嗡的鸣笛声,心情开阔又平静:“街边应该开着一个凉茶摊子,‮花菊‬红茶绿茶应有尽有,放勺糖要加钱。岸边还有卖纪念品的小店,洗干净的贝壳串成项链,在阳光下比金箔还要亮。等到天色擦黑,社团下的烂仔会来收取保护费,领头穿着花衬衫,马仔都把铁架在脖子上…”

 饶有兴致的听到最后,程未鼓掌点评:“想象力很丰富,就是缺少山和陈浩南。”

 港夜在天平山顶繁华闪烁,宴旸戳着一颗咖喱鱼蛋,望着一栋栋过分高削的建筑凝成空寂的微光。过了九点,欣赏夜景的游客突然多了起来,他们打包了两份汤汁鲜浓的狗仔粉,准备在巴士上慢慢品尝。

 陡峭的下山路径,体现了香港司机超高的驾车水平,草杆和树叶贴着皮肤从小腿划过,坐在前排的宴旸不光享受270度的转弯,还被打翻的狗仔粉毁掉了身上的裙子。

 棕色调料浸满海蓝色的裙摆,红皮儿巴士飘满酱油和葱花的味道,程未用纸巾处理突发事件,不忘着她丧里丧气的脸:“没事,明天到尖沙咀陪你买新的。”

 “一件新裙子只会抵消我的伤心,但再加两支口红却能让我开心。”宴旸眨着蒙着细雾的眼睛,“你选吧。”

 第一次遇见这样光明正大的敲诈,程未无语地望了她一会儿,选择把她嘴角的酱汁亲掉。

 预定的酒店是一家中环民宿,房东是个穿着墨绿旗袍、四十几岁的画廊老板,她的宝贝双胞胎生着黑头发蓝眼睛,穿着纸在地板上爬来爬去。

 房屋的风格很具法式浪漫,枣泥粉的墙壁挂着色彩明快的油画,及的陶瓷罐满风干的向葵,女房东抱着猫咪,用蹩脚的普通话问她:“小姑娘系边间大学读书啊?(小姑娘在哪个地方上大学啊?)”

 宴旸接过她递来的油炸三明治:“我本科在理工大学读经济。”

 “今在外深造嘛?”

 她顿了顿,用余光瞟着正在研究鼻烟壶的程未:“还有两个月才毕业,研究生在国内读新闻。”

 女老板指着她刚从树上掐下的、串进耳的鹅黄茉莉花,惋惜的说:“可惜留,内应该是个艺术嘎。”

 午餐粘着芝士和生菜酥软香脆,宴旸鼓动着左腮:“您谬赞了,我只是个不搭边的外行人。

 “我同你讲,我四纳行(内行),看人八奎(不回)错。”

 她固执的样子有些可爱,一眨眼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你嘅靓仔读书末呀?(你的男朋友读书吗?)”

 程未用签子戳了口鱼丸,黯了黯敛下的眼睛:“我落榜了,两个月后就没书念,但我想,明年肯定会有的。”

 第51。ending

 落地窗外是片掺进夜的灯火,宴旸踢掉平底鞋, 抱着手机刷中环美食攻略。

 热气从浴室溜到客厅, 程未用巾擦着头发, 若隐若现的肌挂着将要滚落的水珠。他敲了敲门框,试图吸引穿着桑葚吊带、把小腿架在软皮沙发的女朋友。

 宴旸敷衍的睨他一眼, 继而低下头,划着花花绿绿的美食照片。

 女朋友略加嫌弃的反应, 让程未收回发的手, 百无聊赖的在房间里晃来晃去。最终, 他捣开电视机的按钮,新闻主播正在用粤语跟大家说再见。

 什么都听不懂, 他闷闷关掉电视,抱住宴旸光滑的肩膀:“你在干什么?”

 “我在看旅游博主的推荐。”她转过头, 亲了亲他润的头发, “从民宿左拐一百米, 街道对面有一家吃早茶的馆子, 老板有祖传手艺, 晚上兼卖三宝面和咖喱牛腩。”

 不足浅尝辄止的亲吻, 他笑着转动脸颊,让宴旸从眼窝亲到他脖颈上的痣:“是不是想吃夜宵了?”

 宴旸趴在他的棉质睡上,委屈兮兮的点头:“今天走了太多的路, 油炸三明治的热量已经被劳累消灭掉, 所以, 我需要补充能量。”

 “小胖子, 想吃就是想吃,不要找这么蹩脚的借口。”程未捏着她鼓起的小肚子,眉头紧蹙,“啧啧,三年前这里可不是长这样的,老实告诉我,你现在到底多少斤?”

 备考的那段日子,爷爷不光照顾宴旸的生活,还把一三餐做的花样百出。从此,大吃特吃的宴旸失去了站上电子秤的勇气。

 不好意思面对如此较真的男朋友,宴旸望着天花板,心虚的缩着脖子:“一百零五斤吧。”

 程未不讲情义的揭穿她:“嗯,继续编。”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宴旸紧肚子,把下巴扬成完美的弧度:“也许是一百一。”

 “放,最低一百二。”程未双臂抄,冷冷地嗤笑,“我天天抱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从今天起晚饭减半,不许再吃夜宵、喝高热量的珍珠茶,至于咖喱牛腩,你今晚是不用再想了。”

 如同被雷霹个正着,宴旸难以置信的指着他:“你居然嫌我胖?”

 “是有这个意思。”程未点点头,很爽快的承认了。说完,他还不忘把自己的小腿和她摆在一起作比较。

 虽然真比他壮那么一点点,但是,这绝对不能成为被嘲笑的理由。宴旸披上针织衫,朝他气急败坏的哼了一声:“不稀罕你陪,我自己下楼去吃。”

 他放下手机,抬眼望她:“哦,你确定?现在已经过了十一点,女孩子人生地不,独身出去不安全。”

 得到对方无所畏惧的回应,程未悠闲的点点头,顺便翘着长腿,把双手垫在后脑勺下,“那你去吧,千万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香港没有支付宝,港币和银行卡全在我身上。”

 握住门把的指尖一颤,宴旸甩掉背包,三下两除爬到他身上:“我的男朋友呐!最最亲爱又俊美无双的男朋友呐!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程未她谄媚的脑袋,饶有兴致的问:“回来了?”

 “嗯嗯。”她学着风情万种的金发女郎,转着靡的眼波,用白皙的小脚一下接着一下,勾起他灰方格的腿,“带我去吧。”

 也许电影里都是骗人的,程未抓起她的脚踝,淡淡扫了一眼:“在外面跑了一天,你洗脚了吗?”说完,他把她打横抱起,扔进装满温水的浴缸。

 第一次发现洗脚等同全身SPA。

 水面下的皮肤被泡成暧昧的粉红色,宴旸抬起漉的手臂,试图抓到放在小推车上的洗发。消瘦的大手明显比她迅速,程未旋开瓶盖,把白色在她长到间的头发。

 趁她用花洒冲掉多余的泡沫,他随意擦着被第二次打的身体,套上白绿相间的短袖衫,和黑色休闲

 宴旸望着被程未挂在衣架的睡衣,好奇的问:“你要出门?”

 他点点头:“去超市买包烟。”

 “超市在出门右拐三百米处,对面有家银行,不要摸错了。”凝在肩膀的凉水让宴旸打个嚏,她补充,“早去早回。”

 他笑着说好,并弯吻遍她的脸颊。

 男生最不解的,就是女生的洗澡速度足矣比拟三局吃的时间。这群洗澡只带硫磺皂的直男,永远无法想象泡牛浴和头发护理的乐趣。

 当宴旸对着镜子,用干发帽包裹涂上发膜的头发,程未刷卡进门,诧异地把头伸进浴室:“草,你竟然洗澡洗了一个半小时。”

 她不屑的说:“你懂什么,这叫精致。”

 海鲜与咖喱的味道被吹风机吹到宴旸的鼻尖,她深一口气,在程未手中的塑料袋,确定了香味的源头。

 宴旸吧唧着嘴巴,戳着被程未高高举起的餐盒:“给我给我,这是给我买的夜宵,凭什么不给我。”

 “脸真大,谁说是给你买的,是我饿了,买给自己垫肚子的。”他扬着下巴,被笑容渐渐阴沉的宴旸逗到在地板上跺脚,“你看看你的脸哟,皱得真他妈丑。本来就是给你买的,喏,好好吃吧。”

 生怕他反悔,宴旸抱住饭盒,蹬蹬跑到沙发坐好。抖掉浮在便当盖上的水,她用筷子夹起一颗手掌大小的虾球,警告悄悄挪到身边的他:“这些都是我的,你别想截胡。”

 程未无奈地啃一口苹果,示意她继续吃。

 与三宝面的清香不同,黄澄澄的咖喱刺味蕾,撞击牛腩藕断丝连的感。宴旸扒拉几口,善心大发的赏给他一口尝鲜。

 打个脆生生的嗝,宴旸望着他永远吃不胖的体形,后知后觉的丧气:“诶,你不是嫌弃我么,为什么又买东西给我吃。好烦啊,其实你不应该出去的,我胖了这么多和你站在一起一定超级不搭。”

 程未咀嚼快速,不过一秒,就吐出了拒绝品尝的青椒和大蒜。

 他把饭咽下,摸了摸她耷拉到肚脐眼的脑瓜:“我宝贝这么好看,怎么可能会胖。我这样说,不过是你刚才一直不理我,我就变着法子故意引起你的注意力。”

 “真的?”得到身边人诚恳的点头,宴旸面色稍和,却揪着裙子下的大腿不放手,“可我确实不瘦啊…不光大腿比原来了一圈,股也被我坐成了大面团。现在我不光不能穿短,还不能穿吊带紧身裙。好痛苦,丢死人了。”

 他温声安慰:“短、吊带有什么好穿的,被别的男人看到,我又要不高兴了。”

 说完,程未抬起明亮的眼睛,聚光吊灯下,皮肤像被分离的鸡蛋清,“我只会担心有朝一你不再喜欢我,从未担心我会不喜欢你。”

 “怎么会…”她急于袒自己的心意,却被他温言打断。

 “当年你说错了,对新闻没有天赋的是我。”程未淡淡地说,“也许英语、政治我能考到七十多分,但有关专业课的灵活运用,却是我难以提高的软肋。所以,面试成绩不佳,也全在我的情理之中。”

 他拿着手术刀正在冷静地剖析自己,宴旸却从他波澜不惊的语气中,听出了浓重的难过。

 “我们是三跨,一次就成的例子并不常见。”宴旸抓住程未的手,只想竭尽全力的安慰他,“全当积累经验,同样的套路换做下次不会再怕了。”

 程未微笑着摇头:“你我都知道首都新大的变通程度,重来一年除了能摸清考场位置,并没有特别明显的用处。宴旸,你有没有想过,我今年不行明年可以二战,明年再不行后年可以重来,如果次次都不行呢?”

 反问到一半,他却突然停了下来,像是在预估她难以琢磨的心意。程未仰在玩偶抱枕上,软绵绵的触感能让他略带轻松的说出:“如果我一事无成、次次不顺,你应该会离开我吧。”

 宴旸愣了一下,因为这个问题她曾现实的想过。

 生在中产阶级,长相、学历不算拔尖却也拿得出手,她生善良,有家长出来的一技之长和良好的交谈礼仪。这样的女孩在首都不算少见,但这座光怪陆离的城市同样赋予她更好的机遇,风趣优秀的男人,以及不一样的人生。

 但是,谁能比程未更好呢。

 他是她的初恋,第一次收到表白是她从未得到的自尊;第一次牵手和拥抱像是在操场上跑了八百米;第一次接吻犹如一颗不腻的软糖,只想剥掉好看的外衣,一刻不停的吃下去。

 而第一次完完全全的拥有彼此,是她今生、这辈子、这一世,只想和他躺在一张大,聊着身边的烦恼和琐事。等到困倦,相拥睡去,第二天早晨一并赖在被窝,相互推辞厨房的使用权。

 对,真的没有人比程未更好。

 宴旸搂住他的脖子,忍不住把泪水滴在他干净的衣服上:“只要你赚的钱足够养活我,我想,我不会再爱别人胜过爱你。”

 他把通红的眼眶,深深埋进她的颈窝:“如果我赚到的钱只够养活你,到那时,我一定会干净利落的离开。这不是自尊心作祟,只是觉得辜负了十八岁时、对你一见钟情的自己。”

 “宴旸,请给我一年的期限。如果一年后我没有去首都找你,请你不必等我,我也不值得你留恋。”

 首都新闻大学,新生见面会。

 多媒体礼堂宽敞的望不到尽头,身穿便服的青年男女拍着双手,掌声像掀起的海。学生代表并排坐在折叠椅,等待即将落在手中的话筒,和准备已久的演讲。

 主持人是广播学院的红人,她画着淡雅的妆容,笑容得体:“相信各位同学早就想要一睹女神学姐的芳容,下面我也不卖关子,有请在新闻学院就读研二的宴旸同学,跟各位新生分享自己的经验。”

 从讲台下走出一位身穿红色正装的女人,她接过话筒,微笑的嘴像开到最盛的玫瑰:“其实,我除了知道哪个食堂的米饭好吃,大叔大妈手腕不抖,导师是不是和蔼可亲,其他…还真没什么值得分享给你们。我考研属于三跨,说白一点,就是一个怀揣梦想从三线城市进京求学的人,相信在座的各位很多都是名校出身,新闻专业出身,知识基础和专业感度一定比我这个入门不久的外门汉扎实许多。”

 宴旸涂着香槟的眼影,在白炽灯下,像是从窗外借来的阳光:“想来想去,也许我足够谈论一二的,只有用努力去填补上天给予的幸运…”

 按照程,学生代表演讲后,主持人将会随机两位同学进行提问。奈何宴旸人气太高,过半的新生都高高举起了手,远远望去,像一片花花绿绿的美工图。

 正当主持人弯着指尖,点起一位坐在前排的女生,从倒数第三排跑下一位穿着漆红色短衫的青年,他信步走上台阶,俊美的模样足以剥夺所有人的目光。

 窗外是北方特有的枫叶,长盛不衰的红色,像极了跳动不灭的心脏。

 程未单膝下跪,用指腹推开着绸带的首饰盒。他冲着她笑,如同一抹盛开辉煌的烟花:“学姐,请你嫁给我。”

 礼堂内数百人发出热烈的尖叫,宴旸愣了一会儿,又发懵地向前走几步。最终,还是摆在红丝绒里的戒指让她想起剔透的星子和眼泪,告诉她,你被人求婚了。

 她从未构想过求婚的情节,因为这些形式不过两种,鲜花和戒指,人前与人后,俗套的让人失去想象的空间和价值。

 现在她才发现,最好的求婚方式,原来是他出现在眼前就好。

 泪水是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宴旸拭着眼眶,忍住想要抱住他的冲动:“只是学姐?”

 程未是泪点极高的人,这一刻,他也忍不住将要溢满的感动。

 他郑重更正:“宴旸,请你嫁给我。”

 许多年后,程未不再年轻,却仍然记得宴旸说愿意的时候,他把她猛然抱起,飘起的头发纠耳鬓一路窃窃私语。

 当时,他恍然想起大一刚开学的校园,玉米粒的阳光,那台出故障的贩卖机。

 以及她侧着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却让他想起了永恒。  M.ssKk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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