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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四级结束后, 接连的飞雪加重宴旸赖在被窝的心。她多半瘫在上刷剧看电影, 吃饭不是靠外卖,就是让程未买一份香锅送到宿舍楼底。

 期末‮试考‬临近,自习室、图书馆人满为患, 占个位子比登天还难。对于一个高考数学刚过及格线的人, 宴旸翻着密密麻麻的高数公式, 一秒钟歪在上睡去。

 也不知道谁给的勇气,宴旸该吃吃该玩玩, 一想到挂科后还有补考、补考后还有重修,就足以让她心安理得一阵子。

 很久很久以后她和程先生追忆往昔, 都觉得大一是能抛下一切头脑, 最轻松简单的日子。

 当然,不用功的结果就是宴旸趴在桌上睡了半个小时, 最终只能抠抠唧唧地一张半白的试卷。

 提前卷的人不多, 除了挂着红牌的巡考组从前门探到后门,只有零星的男生从楼上飞奔下来, 大声嚷着‘放假啦!’。冗长的走廊照不到阳光,宴旸转着百乐笔, 倚在墙上等待东瞟西瞄的程未。

 铃声嗡嗡嗡地闹个不停,监考老师走到台下收卷, 大家陆陆续续地收拾学生卡和水笔。随着哄闹的人, 穿着加长羽绒服的男生大刺刺地走出来, 他劫过宴旸指尖的笔又一把卸下她肩上的书包。

 “写的怎么样?”程未把她的手揣进口袋。

 也许是逆光的原因, 他的侧脸比初见时多了阴影, 不再那样张扬。拥挤的楼道混着体汗和衣物的味道,宴旸皱了皱眉,语气不算和煦:“还能怎么样,什么都不会呗。”

 绒发卡将从如瀑的头发滑落,程未伸手将它别住,继而温声安慰她:“既然‮试考‬结果还没出来,那我们就好好享受假期,把这些东西全部抛掉。”

 说不在意成绩是假的,她嗯了一声,抿出个不算好看的笑容。

 两人的火车在下午一点,宴旸把攒了一盆的衣服打包到行李箱,等待程未的救援。

 不到十分钟,宿舍门便被准时敲起。很奇怪,男生好像只需要一个背包就能走遍全世界,程未背着他少的可怜的行李,挂着她的链条包,一手扛起一个半人高的行李箱,踢开寝室门就朝楼下冲。

 还没走几步,他‮腿双‬一软,坐在台阶上哎呦哎哟的大气。

 装失败。

 宴旸搐着角,笑着对正在打扫的室友说再见。

 听着楼道里他们咋咋呼呼的声音,尤喜把扫把扔进阳台,默默点开微信:我晚上八点坐车回家,行李有点多你能帮我拎箱子吗?

 备注为‘张丛’的人秒回:亲爱的,我下午五点的车,恐怕不能帮你搬行李了。

 不知从何处窜起一阵怒火,尤喜把手机扔进枕间,又鬼使神差地捞了起来。三天前她曾让男友帮忙订了火车票,如果没有记错,一并截图过来的是两个人的出票单。

 ——张丛,k4763,3车11座,启程时间21点39分。

 见宴旸在家不学习、不洗衣服、不刷盘子,杨桃忍无可忍,勒令她不要窝在家里看手机,多和同学出去玩耍。

 为了避免‘家庭暴力’,宴旸揣着少的可怜的零花钱,很听话的从周一约到周五。放各地的朋友全都回到了卢川,四五个女生聚在一起,总是看千篇一律的烂片、做闪亮亮美甲、穿人生第一个耳

 宴旸和这些许久未见的人,做着因为严谨的高中校规而从未一起做过的事,却稔地像回到中学的十分钟下课,穿着校服结伴去买干脆面。

 也许她早就把最好的友谊,留给掏心掏肺的中学时代。

 当杨桃又看不惯她早出晚归、每天见不到人影,家家门上的红纸和手机自动更换的新年主题,提醒着宴旸除夕到了。

 去爷爷家过年是从小到大的传统,宴旸知道,今年将会多出两个常驻嘉宾。

 大大小小的街道人稀少,城市止燃放烟花爆竹的条令,让空气失去本该有的硝烟气。旧式的小区没有密码锁,宴旸上到二楼,看见木衡伸直了手臂正在用干抹布擦门。

 呵,哈巴狗。

 无视他殷勤的问好,宴旸敲了敲门,晕染的嘴很衬今天的节日。

 “呦,妹妹放假啦?放几天?明天跟不跟我一起看电影呀。”木衡甩着抹布,灰尘飘飘蒙蒙溅了她一身。

 被狠狠呛了几声,宴旸绝不把视线匀给他一星半点:“去死。”

 “都是一家人,大过年的这样不好吧。”他右手兜,低头望她皱起的眉,“今天是我第一次见爷爷,你好歹在老人家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宴旸吃惊地呦了一声:“你不是最会讨好了么?怎么还用我教。”

 “我再是块金子,也需要大小姐你抛砖引玉。”木衡挑着单眼皮,机车外套的银环凝着清冷的光,“哎,我做游戏直播认识了不少小哥哥,你有没有兴趣认识认识啊?”

 木衡比她高出很多,宴旸不屑于扬起脑袋望他,只勉强把视线与他的条纹衣对齐:“不劳你费心,我已经有了。”

 心情像被伐到一半摇摇坠的木头,他愣怔一下,故作寻常的问:“孩子的父亲是谁?”

 宴旸忍不住爆了句话,在防盗门被打开的那刹,她跟变脸似得换上满满的笑容:“爷爷新年快乐!”

 “旸宝来啦,刚才在厨房忙着炒菜,没听见敲门声哟。”摸了摸孙女□□的脖颈,连忙吆唤爷爷打开空调,“傻宝,这么冷的天也不系个围巾。”

 “还不是着急见您嘛,走的太急忘记围了。”用热气捂着冻红的手背,宴旸睨着在厨房里忙碌的俞筎,怪气地说,“既然家里来了新人,您也是时候歇歇手,多给人家大显身手的机会。”

 望着站在电视机前看新闻联播的木衡,轻掐了下孙女,朝宴旸眨了下眼:“这孩子,你俞阿姨一直在帮忙呢。”

 “既然她那么想帮忙,不如就全包了吧。”有二老罩着宴旸对什么都无所畏惧,她敲了敲厨房的门,软发顺着脸颊蹭到浓郁的红,“阿姨我有点饿了,您最好把速度放快点。”

 这小丫头怎么总给她气受,俞筎握勺的手腕一抖,大把大把的白色颗粒落入咕咕噜噜的酱汁,和特意嘱咐的叶子豆腐。

 宴旸朝嘴巴里扔橘子:“啧啧啧,没有金刚钻可别揽瓷器活呀。”

 等宴中北拎着两只烧从外面回来,电视机已经发完新闻联播,一年又一年栏目组又在随街采访‘你幸福吗?’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今天的宴旸最不幸福。虽然享尽众星捧月的优待,但连过年都要与虚情假意作伴,真的很累。

 吃完饭,宴旸被悄悄拽进了屋。

 祖孙俩坐在铺着碎花单上,用了二十年还不更换的伸拉台灯晕着光。把红包进她的口袋,被理的整整齐齐的白发看不出年华的老去,倒像是岁月的沉淀。

 “旸宝,对不起你。”眼睛掺了血丝,她握住孙女的手,干瘦的皮骨与白细的肌肤泾渭分明,“我本不该同意让小俞进我们的家门,但中北毕竟是我的儿子,我…”

 宴旸搂住她佝偻到变型的后背,嗓子像被堵上一团棉花:“这怎么能怪您,他们离婚十年,再婚也是情理中事。”

 她本想假装坚强,却被暗淡的灯光熏出了泪:“可这并不代表我接受了!”

 她的耳朵:“你小时候讨厌学钢琴,每次被中北去练琴,你就来蹬蹬地跑到这里哭诉。我一看见你的眼泪珠子,就跟自己丢了宝似得,心疼的吃不下饭。于是我就告诉你,伤心的时候耳朵,泪水就能化成风从耳朵溜走。”

 “现在你大了,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也不能帮你拿主意了。但旸宝你一定要记住,即使我和爷爷没了,变成一捧土,这里也永远是你的家。”

 回到家,宴旸把红包进抽屉,歪在卧室里看晚。当主持人全场倒数‘5,4,3,2,1’时,电话那端的程未嚼着坚果,轻快说着‘新年快乐’。

 她放下凉透的水杯,突然煞风景的问:“你会陪我一辈子吗?”

 尊重传统的程爸爸放着噼里啪啦的电子炮,程未捂住耳朵,转身回到卧室:“请把吗去掉”  m.SsKK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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