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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房间内的陈设自然没话说, 北欧风的简约桌台,做旧的伸拉台灯,柔软的垫像陷进去的棉花糖。

 小型冰箱贴着‘免费饮用’的绸缎红卡片,凝着冷光的储存格, 被香桃汁和图坦卡蒙啤酒得满满当当。宴旸随手捞出一瓶粉扑扑的果汁,坐在高脚椅看落地窗外的夜

 六楼的高度刚好能看见庭院内用的荷兰玫瑰,以及远方拥堵不堪的城市、繁华如织的灯光。宴旸用手机把它们一一拍下来,不太理想的像素让她拨打万能的前台, 试图借一个单反。

 前台好脾气的告诉她, 本店提供充电器、路由器、冰箱、烤箱、微波炉、卷发,可惜就是没有单反。她讪讪地挂掉电话,只能用滤镜拯救灰不溜秋的照片。

 自从杨桃钻进卫生间,宴旸隔着墙都能听见她冷清轻细的声音。宴旸猜测, 她在给那个神秘的土豪同学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杨桃走进客厅把明天要穿的针织开衫挂进衣柜,随后她窝进懒人沙发,双臂圈着抱枕发呆。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息, 宴旸把下的高脚椅转个圈, 朝她扬了扬下巴:“嗨,中年仙德瑞拉?”

 杨桃眼波微转, 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小孩别管大人的事, 好好写你的作业去。”

 “妈, 你好歹也换与时俱进的套路, 写作业这招对我没用了。”宴旸把手臂挂在她白皙的颈, 轻戳母亲紧致的眼角,“别再不开心啦,坏心情使人变老。”

 四十岁的女人最忌别人说老,杨桃果真舒缓了眉头,抿了几口宴旸递来的玫瑰茶:“既然没有布置作业,那你就一边玩去吧,两小时之内别来烦我。”

 “干嘛这么无情无义啊,你把我气走了,可只有我这一个亲的不能再亲的亲人了。”宴旸拽住母亲的袖口,溜地装哭,“不行不行,你就要告诉我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告诉我,告诉我。”

 正当杨桃被她的心烦意,门铃清脆地响了几声,年轻女孩谦虚有礼地说‘您好,酒店服务员’。像是被抓住了救命稻草,杨桃把宴旸从身上扒拉开,当机立断跑去开门。

 没过多久,杨桃带回一只黑白相间的纸袋:“喂,你是不是点什么客房服务了。”

 宴旸趴在沙发扶手上,了无生气地说:“这里东西这么贵我哪敢点什么特殊服务,就刚刚问前台借了单反…”

 想到这,她一咕噜站起来把纸袋翻个底朝天:“卧槽,这酒店还真整了一相机!新款,□□还在里面呢!”数着付款金额上的零,宴旸呆呆地吐了句‘哇’,很梦幻地掐了掐自己的脸。

 见女儿笑得像个二傻子,杨桃心底一跳,不由分明地把收据单抢过来。

 她匆匆扫了一眼金额,呼吸比北方的风雪还要急促,杨桃凭着旧时的记忆,极其稔的在□□背面找到他的名字。

 黑色钢笔的划痕,比往日还要犀利几分。

 宴旸眨了一下眼:“林…什么字。”

 “林嗈。”杨桃口吻淡淡,把发票成了团,“楼观争高不计层,嗈嗈过雁自相应。”

 瞧见被扔进垃圾桶与果皮为伍的巨额数字团,宴旸咂咂舌:“扔了干嘛,字写的还好看的…”

 杨桃裹着香槟披巾,狭长的走廊衬着背影格外消瘦:“我先睡一会儿,你要是饿了就去二楼餐厅吃自助餐。”

 宴旸的视线被卧室门阻隔,她转过身,对这架天上掉馅饼的单反蠢蠢动。

 被扔掉□□的商品…应该不可以退换吧。

 吃完自助餐,她一个人在庭院里消食。

 半枯萎的紫藤萝挂着秋千,宴旸坐在上面,用单反拍夜下的红皮鞋、大胆的人像泉、依偎在天台亲吻的金发男女。

 碎草滋滋啦啦地划着鞋底,突然间,宴旸很想与程未共享同一份宁静。

 从小看尽各式各样的眼色,宴旸把自卑当成习惯。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能给予她高傲与尊严的人,她便只享受作为甲方的快意,杜绝所有理所应当的低头。

 对于程未,这就是彻头彻尾的不公平。

 走到有无线网的地方,宴旸把未滤镜的照片一股脑地发给程未。

 喜欢就是喜欢,她才不要用自负和克制,消磨掉最好的他。

 她说:对不起,我把南方的星空打包起来,偷偷当做赔礼送给你。

 发完微信,宴旸紧盯着屏幕比查高考分数还要紧张。手机响了一下,她砰砰砰地划开短信,原来是滞留快递。

 等不到想要的回应,宴旸生气又丢脸,索背着单反死气沉沉地回到房间。躺在加大号的‘棉花糖’上,她忍不住戳开微信,翻出程未高中好友的账号。

 ‘打扰了,请问程未是不是谈了新女朋友。如果是真的,麻烦你让他去死,我会亲手为他制作四十四朵‮花菊‬串成的花圈。’

 这哥们回的也很快:哇,嫂子你这也太狠了。我刚才还听他说,明天要去南方找你呢。

 天,程未要主动来找她?

 护眼蓝光把墙斜成了一圈白色,宴旸盘腿坐起来,噼里啪啦地打字:请你告诉他,要不然现在给我打电话,要不然我让他明天白跑一趟。

 不到五分钟,手机闪过一阵来电提示。

 宴旸弯起嘴角,在铃声结束的最后几分钟,结束装腔作势的拿乔:“喂。”

 “你为什么接的这么慢。”他应该在上楼,略带息的声音让宴旸想起北方呼之即出的白雾。

 能听见他的声音,真好。

 她忍住将将要落的眼泪 :“既然你说我不想和你在一起,那我就故意接的慢些。”

 “下次不允许你再故意了。”程未用钥匙打开锁,呼啸而来的晚风推动着门,惊得他连忙松开放在门框的手指。

 “怎么了?”听到铁皮与门沉重的咣声,宴旸不由得抬高音量。

 “没事,江城风大。”程未把电话用侧脸和颈窝夹住,“我收到你的照片了,景很美,要不明晚我也住这吧。”

 宴旸轻呦一声:“三千一晚的酒店,景能不好么。”

 “住不起,附近还有招待所么?”得到肯定的答复,程未把衣服和洗漱品胡乱扔进书包,“到时候,还请殿下带小民参观参观您摆驾的豪宅。”

 “爱卿不要客气,等明天,本宫一定让你长长见识。”宴旸不要脸应和。

 “那我就期待了。”他顿了顿,接着说,“期待有南方你的星空。”

 消沉一晚上,第二天杨桃继续消沉。

 直到傍晚,宴旸一改常态说不什么都不愿意参加同学聚会,她淡然的脸颊才有了细碎的裂痕。

 别人皆是拖家带口,唯有她贴上离婚的标签一人独行。谁也不想势单力薄、一身狼狈的面见旧情人。

 面对刚刚成年的女儿,杨桃说不出这么羞于开口的理由,更何况她尊重孩子个人意志从不喜欢强求和威胁。于是她只能对着镜子,用腮红把脸色刷的鲜活几分。

 听着门锁自动关合的声音,宴旸掀开白色的窗帘,目送母亲绕过挂着彩灯的音乐泉,走出酒店大门。

 她兴奋的给程未发了ok,一场预谋正在顺利进行。

 十分钟后宴旸收到前台的电话,她攥紧听筒极其淡定的说:“对,这位先生是我要找的客人,麻烦您让他直接上来。”

 心脏跳的太快,宴旸魂不守舍的在镜子前补妆。无意扫到母亲落在桌上的口红,她太阳一跳,掩耳盗铃的发微信问:妈,你到哪啦?

 杨桃回复:地铁上。

 呼,心里有什么东西终于轻拿轻放、尘埃落定。

 这时,门被人用指骨轻轻敲了几下,宴旸警觉地问了句‘谁’,他的声音从门外穿来低低沉沉的回答,“是我”

 神经再次高度紧张,宴旸把门虚开个,确定四周无人她才把程未迅速拽了进来。

 程未摘下宴旸特地嘱咐的球帽、一次口罩,嘴角搐的说:“要不你再给我配个墨镜,保证一出门就是最标准的罪犯脸。”

 “你懂什么,现在监控这么多要防患于未然。”宴旸看向他手中的纸袋,“这是什么,好香。”

 “从巷子里买的鸭脖。”程未把一次塑料袋打开,蘸着孜然的豆腐皮和鸭脖冒着勾人的味道,“我特地买的微辣,你应该可以吃。”

 望着浸在调料油里的鱼豆腐,宴旸口水,悲愤地指着左腮:“我上高数课咬的那块竟然发展成了口腔溃疡,到现在还没有好。”

 “抹药了吗?”程未轻皱着眉,眼睛里满是关心。

 她拍了拍脑门:“多谢提醒,我天还真忘记了。”

 一点也不意外,程未无奈地摊开手:“药呢?”

 等宴旸找,最终在枕头下找到维生素c和西瓜霜粉末,程未早已接好温水,斜斜靠在门框望她。

 连忙把小兔子内衣用被子盖住,宴旸张开双臂,企图用身体遮住凌乱的:“这是个意外,其实我很爱干净也喜欢洗衣服。”

 程未换上一副信你就有鬼的表情,很不屑地催她吃药。

 口服掉黄颗粒的维生素,宴旸旋开西瓜霜的盖子,勒令他转过身。

 “为什么不能看?”程未挑着眉,纹丝不动地问她。

 “因为我要张大嘴巴。”

 他一本正经地说:“那有什么正好检查下牙口。”

 也许在小公馆安逸久了,宴旸的判断能力直线下滑。等她反应过来,便歇斯底里地叫唤:“你才是驴!”

 程未苦口婆心: “咱本来嗓子就不脆,别喊劈了。”

 宴旸狠狠剜他一眼,把西瓜霜扔给他:“你这么想做苦力,那我成全你!”

 见她匆匆跑进卫生间,程未无奈的扶额:“你又要干嘛?”

 从玻璃门探出个脑袋: “我中午吃蒜了,刷牙!”

 屋内只开了繁复的落地灯,昏昏昧昧的微光下,宴旸窝在沙发上,卷曲头发的蓬松的垂在肩上。

 程未弯着身,一把钳住她的下巴。

 “不是这里!”

 “你再进去一点点!”

 “程未你要死啊,疼疼疼!”  M.sSKk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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