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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当年同窗
 昱霖在吕班路55号的光影照相馆开张了,虎仔现在是照相馆里的得力干将,淑娴周末有空也会去帮帮忙。

 新店开张,由于昱霖的摄影技术不错,且开张之际,价钱优惠,所以吸引了不少顾客。

 “淑娴,我看是时候跟杜学谦见一面了。我想从他那里了解ChóngQìng方面的情况。”

 “好,反正吉祥里弄堂口的特务已经撤走了,我回去跟杜太太见个面,把杜学谦约到照相馆里来,你看怎样?”

 “对,就在照相馆里见面,这里比较安全。”

 “那我现在就去吉祥里。”

 淑娴回到吉祥里,杜太太一见她,就马上了上来。

 “欧太太,侬总算是回来啦?侬去啥地方了啦,好几天没看到侬来。还以为那夫两个人失踪了来。”

 “前两天帮我先生呃表弟表妹到浙江去进点货,伊拉讲杭州呃胡庆余堂有一批草药在低价销售,想去进一点,我正好有个亲眷在杭州,就陪伊拉一道去了。”

 “哦,怪不得这几天都没看见侬,个么欧先生也一道去杭州了喽?”

 杜太太原本还想叫这位牌艺不的欧先生去麻将,没想到,欧先生居然像是失踪了一般,几天都没见到人影,杜太太还以为欧先生怕输钱,所以一直躲着她。

 “伊没跟阿拉一道去,伊在照相馆里忙开张呃事体呀,昨天照相馆开张了,我想起来上一趟跟侬讲过呃,要帮侬拍一张二十吋的肖像照,所以,特地回来请侬去拍照片呃呀。”

 杜太太一听,心花怒放,眼睛都笑成两道弯月。

 “哦哟,欧太太,侬真呃是有心人,我就随口一讲,侬就记了心里厢了。”

 “杜太太,杜先生今朝在屋里厢伐?”

 “伊在屋里厢睏觉。”

 “个么最好勒,那两个人正好去拍一张合影。那今年结婚几年了呀?”

 “十年了,对额,确实是十年了。”

 “结婚十年叫锡婚,逢十是大脚,要好好庆祝呃。”

 “锡婚?”杜太太好奇地问道。

 “就是金银铜铁锡呃锡,锡婚纪念要叫先生送黄金首饰呃。”

 “是伐,个么,格个纪念一定要过呃,我马上就叫阿拉阿杜起来。欧太太,侬先等歇哦。”

 “好呃,我先到楼上去一趟,侬好了叫我一声好勒。”

 “好好好。”

 不一会儿,杜学谦穿着睡衣被杜太太推搡着从卧室出来。

 “侬做啥啦?我正好在做梦,被侬吵醒了。”杜学谦一脸又苦恼又无奈。

 “人家欧太太好心好意请阿拉去拍照,侬啰里八啰嗦做啥啦,快点,快点,勿要让欧太太等太长晨光了。”杜太太把西服外套往杜学谦手上一:“快点去穿衣裳呀,还木知木觉呃样子。”

 杜学谦摇了摇头,唉声叹气:“哦哟,侬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呀,侬已经是老菜皮了呀,拍出来也不好看呃呀。”

 “侬勿要瞎三话四,人家欧先生呃拍照水平老灵呃,欧太太讲只要我一化妆,不比周璇,胡蝶,姜黎黎伊拉坍般。”

 “哦哟,人家花侬几句就当真了,侬好跟胡蝶比啊,侬最多就是只刺虫。”

 杜太太敲了杜学谦一记栗子:“侬看侬格个人,讲伐讲伐就喇叭腔了,是伐,我讲把侬听,今年是阿拉结婚十周年,是锡婚,是大脚,侬要买点黄金首饰给我。”

 “侬黄金首饰还少啊?每年都在添。”杜学谦一听,眉头又皱起来了,觉得杜太太像是个无底

 “今年不一样,今年要买多一点。阿拉蹲了一道有几个十年啦,侬讲是伐?”杜太太振振有词。

 “换点金条倒是真呃,现在钞票不值钞票,换点硬货藏在屋里厢倒是可以考虑呃。”

 “金条也要换,首饰也要买。”

 “侬迭个人就是贪心不足蛇象。好了好了,我已经穿好衣裳了,侬去叫欧太太下来伐。”

 杜太太跑到天井里,冲楼上喊了一声,淑娴连忙应声,下楼来了。

 淑娴带着杜学谦和杜太太来到了光影照相馆。

 昱霖正在给其他顾客拍照,淑娴便领着他们去化妆室。

 “杜先生,我先帮杜太太化化妆,侬在旁边歇忒些。”

 “好呃,好呃,欧太太,侬格爿照相馆装修得蛮灵呃么,我欣赏欣赏哦。”

 “好呃,杜先生,侬请便。”

 杜学谦走到外面,欣赏着照相馆的布局和装修。

 “太太,侬过三天来拿照片。”昱霖正忙着收钱,开单子:“太太,侬走好。”

 昱霖看见杜学谦在一旁闲逛,便上前打招呼:“这位先生也是来拍照的吗?”

 杜学谦回过头来,点了点头:“是呃,阿拉老婆在里厢化妆,侬就是欧先生吧?”

 “是的,是的,你是杜先生吧。”昱霖跟杜学谦握了握手。

 “对呃,对呃。”

 “杜先生很面,我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你。”

 “是伐?听侬个能一讲,我还觉得侬有点面。让我好好想一想,在啥地方看到过侬呃。”杜学谦听昱霖这么一说,不由得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位摄影师。

 “杜先生去过广州吗?”昱霖提醒了一句。

 “哦,我想起来了,对呃,对呃,侬一提到广州,我就想起来了,侬是陆昱霖,是伐?”

 “你是杜学谦。我没记错吧。”昱霖故作惊讶地叫了一声。

 “啊呀,老同学,哪能嘎巧呃啦,居然在此地碰着侬了。”杜学谦跟陆昱霖拥抱在一起。

 “来,老同学,我们到楼上去喝杯茶,坐下来好好谈谈。”

 昱霖带着杜学谦来到楼上休息室,虎仔给两人端来了茶水。

 “来,杜兄,请喝茶。啊呀,这一晃都已经十几年了。”

 “是呃呀,都十几年了,没想到阿拉居然还能见上面,格个世界真呃是太小了。哎,侬不是叫陆昱霖吗?哪能改叫欧了呢?”杜学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欧锐是我的笔名,我在《申报》当记者。这家照相馆是我的副业。”

 “侬哪能会来上海呃啦?我好像记得那屋里厢在广州是屈指可数呃有钞票人家呀,当时大家都称呼侬叫西关大少。”

 “好汉不提当年勇,家道中落,也只能靠爬爬格子混口饭吃了。”陆昱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哪能会得变成格能呃啦?”杜学谦没想到当年的这位西关大少如今竟然如此落魄,好生奇怪。

 “我爹的好几家工厂和公司都在广州大轰炸中被毁了。后来又有不少商家来讨债,我们就逃到上海来了,我也不敢姓陆了,就改姓我母亲的姓。”

 “哦,原来是格能。我有数了,下趟公开场合我还是称呼侬叫欧先生。”

 “谢谢杜兄体谅,你呢,杜兄,你在哪儿高就啊?”

 “我现在跟了我ChóngQìng呃表兄一道做生意。”

 “现在生意难做吗?”陆昱霖给杜学谦添了些茶水。

 “格要看跟啥人做生意来。”杜学谦得意洋洋地喝了口茶。

 “你在跟谁做生意?”昱霖斜睨了杜学谦一眼。

 杜学谦笑而不答,陆昱霖便知趣地刹住话头,不再深究。

 “看来,杜兄现在混得不错。”昱霖看着杜学谦满面春光,精神抖擞的样子,便奉承了一句。

 “马马虎虎,马马虎虎。”杜学谦得意地打着哈哈。

 “唉,想当年,我们都是怀揣着报国梦,意气奋发,斗志昂扬,想改天换地,没想到,最后都改弦易张,下军装了。”昱霖回忆起当年的时光,不感慨起来。

 “当初是自家太年少无知,一时冲动,现在想想,当初要不是阿拉爷硬劲把我从军校里拉回上海,说不定我老早就变成炮灰了。”杜学谦端起茶杯吹了吹茶叶。

 “是啊,刀无眼,炮火无情。”

 “所以我还是蛮感激我爷呃,啥呃报国之志,民族大义,都是瞎扯淡,哪能比得上真金白银实惠,昱霖,侬讲是伐?”

 陆昱霖笑了笑:“看来杜兄的真金白银没少赚啊,杜兄,兄弟我现在手头紧,想跟着你也赚点真金白银,你可愿意带兄弟我一起发财啊?”

 昱霖投石问路,想看看杜学谦的反应。

 杜学谦哈哈一笑:“陆老弟在讲笑话了,侬此地呃照相馆刚开张,侬又在报社谋了一份差事,侬还会得缺钞票啊?”

 “杜兄这是在笑话我,这照片要拍到猴年马月才能发财啊,靠我写文章赚稿费?那恐怕写到手断掉也发不了财啊。想当年,我也是不把钱当钱的主,没想到现在落魄至此,靠写文章谋生。真的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

 “哎呀,老弟,侬也不必在我面前叹苦经,其实只要侬有格个胆量跟人脉,我杜某人也不是不肯带侬一道发财。”

 “是吗?杜兄,你真愿意带我一起发财?”昱霖连忙身子前倾,似乎对杜学谦的回应很感兴趣。

 “有钞票大家赚嘛,老弟,侬在军队里有没有认得呃人啊?”

 “军队?杜兄是说,你和你表兄都是跟军队做买卖的?”昱霖睁大眼睛望着杜学谦。

 “是不是吓瘫侬了。”杜学谦哈哈一笑。

 “那倒还不至于,你提到军队,我想到当年在广州,跟我们一条街上的蒋光鼐将军,他以前是十九路军的总指挥。”

 “蒋光鼐已经是过去时了,十九路军早就被撤销了番号。其实不一定是国民军队,**军队也可以做买卖,而且伊拉呃生意更加好做。”

 “这是为什么?”

 “伊拉大多是需要药品和粮食,而且一手钞票,一手货,没有其他七八糟呃事情,不像国民军队里,还要搞老多关系,还要喂那些手上有权呃人,否则,伊拉就会一脚把侬踢开。”

 “是吗?**这么难搞?”昱霖不解地望着杜学谦。

 “就是呀,有个人,讲出来,侬也认得,伊现在可算得上是如鱼得水,春风得意。关人都要巴结伊,我要不是跟我表兄呃关系,也难入伊呃法眼。”杜学谦喝了口茶,向昱霖透道:“真呃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我也认识?你说的是谁啊?”昱霖没想到在ChóngQìng还有自己的人。  M.SsKK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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